沈今生已经神智全无,伸手就掐着萧宁的脖子把人往床上拖,因为动作过于用力,手背都泛出青筋,发出“咯咯”的声响。
萧宁的身子骨到底还是不如沈今生,那毕竟是习武的人,挣扎不过,被拖上了床。
沈今生面容扭曲,骑在萧宁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紧。
萧宁呼吸越发困难,只能用力捶打沈今生的肩膀,一下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些。
沈今生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死活不肯松劲。
脖子被收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脑子像是被钝器敲开,疼得萧宁意识涣散,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脖子上一松,空气猛地灌入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是淮泗。
他身着一袭黑衣,一把抱住沈今生,反手就勒住她的脖子。
力道之大,似乎要让她断气。
就在淮泗再次用力的时候,萧宁猛地出声:“住手!”
淮泗一顿,松了力道。
还未从刚才的窒息中恢复过来,萧宁瘫软在床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坐起身,抬手覆在沈今生苍白的脸上,满眼都是心疼,声音带着哭腔:“今生,你醒醒。”
两人对峙,一个凌厉如刀,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满脸杀意,一个满心爱意。
沈今生勉强支起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眼前一片模糊,像蒙了一层雾,看不透也摸不到,只想离她远些,再远些:“萧宁,我不想当仆,更不想当你的奴,你给我滚。”
“我不想再忍了。萧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滚!”
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一改往日隐忍的态度,想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只是最后那声“滚”字,喊得喉咙腥甜,一口血水喷涌而出。
“别管我了,走吧。”她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嘴角就往外冒出一口血,凄惨无比。
少年人本就清冷出尘,此时弯着腰跪在哪里,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原本一头墨发,如今却在鬓角生出了几缕斑白,竟是少年白头的征兆,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生气,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白净的床单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萧宁微微拧眉,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她紧紧地握住沈今生冰冷的手,噪音极低极温和,是从没有过的语气,落在沈今生耳边,一遍一遍像一种安抚,“今生……你别怕,有我在。”
沈今生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觉得,萧宁大抵是在唤她本名,沈素。
沈素是她养父为她取的名字,素是朴素,随遇而安的意思。
为了逃难,才逼不得已改了如今的“今生”。
女人那安抚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荡,就像是夜里的最后一盏烛,点亮了最后一段路。
恍惚间,她看到高堂、亭榭、朱门、石狮……
看到了沈家。
曾经的沈家是何等的繁华,朱红色的门扉,高堂楼阁,雕梁画栋,碧绿如翡翠的池水,流水成溪,鲤鱼戏水,一片和谐,亭台楼阁间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小桥流水人家,正是江南水乡的模样。
养父站在门前,笑吟吟地,一如她及笄礼那天的笑容,灿烂又温暖。
只是突然,火光四起,沈家的下人们惊慌失措地到处呼喊,救命,喊着离自己最近的人。
庭院里的石榴树好似开了花,一阵风吹过,满目的红艳,霎是好看。
沈今生终于支撑不住,意识坠入深渊。
萧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今生——”
——
一声雷响。
宫外,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宫内一灯如豆,暗影摇曳。
玉玄再次睁眼时,已是深夜。
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
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又痒又痛,下意识就想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