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红漆大门半敞着。
府内建筑精美,两侧廊庑排列,张灯结彩,雕梁画栋。
跨过月门,来到正厅。
正厅主位上,是端庄华贵的妇人。
一旁站着的萧宁素手纤纤,端过侍女手中的燕窝羹,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娘,您尝尝,这是女儿特地从八珍楼买回来的燕窝,炖了足足四个时辰呢。”
是了,这妇人正是辽王的长姐,玉泽兰,先王最宠爱的公主,也是除了王后之外,这都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面容冷艳,柳眉凤目,乌发蝉鬓,是当年有名的美人,传闻说萧瓒当年为了抢她,几乎要兵刃相见,还伤了好几位王侯,最后先王在幕后助萧瓒一臂之力。
玉泽兰才下嫁。
许多年过去,玉泽兰如今已经四十六岁了,美人迟暮,难免有些老态,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萧宁恭敬地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燕窝,玉泽兰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语气平平:“听说你们两口子闹得不可开交,玉衡还被你气得要跑去封地,真是出息了,为了个男宠,连脸面都不要了。”
萧宁立在原地,嘴角拉成一条直线,明显很不高兴:“娘,您怎么听外人瞎说,您知道女儿的为人,我可不是那种为了男宠不顾脸面的人,我与那沈今生可是清清白白的。”
“沈今生?”玉泽兰挑了挑柳眉,一双凤眸盯着萧宁,自家女儿当然了解,娇生惯养,脾气骄纵蛮横,谁敢惹她,她必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在官家子弟中,也有盛名的公子追求过她,都被骂个狗血淋头。
她看上的人,会毫不犹豫地下手,绝不是这样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对于男宠,一贯都是零容忍。
唯有沈今生,为了他,竟然不惜和玉衡翻脸。
她不信,她不信萧宁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夏人。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萧宁心虚地垂下头,扭身坐到椅子上,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说一句话。
玉泽兰是出了名的严厉,声音不自觉抬高:“你莫不是脑子糊涂了,你可是我玉泽兰的女儿,这大辽的好男人任你挑选,你去喜欢一个大夏人?”
“是不是想气死我?学你那个死爹不成?出去寻花问柳,留恋青楼,还把野种带回家,为个野种还想和我动手,真是好得很,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收拾烂摊子。”
她冷哼,半晌,接着说:“萧宁,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辽国人,玉衡是世袭的王爷,要是他争点气,将来当上辽王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便是顺理成章的王后,切莫为了一叶障目,看不清大局。”
“我晓得的,娘。”萧宁小声应着,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选了玉衡,明明那么多侯爷公子,都比玉衡强百倍,百倍千倍,原来是因为玉衡的身份,血脉相连,是正统。
玉泽兰轻咳一声,干脆懒得理她。
萧宁也不在意,低着头。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两人都各自沉默下来,外头雨越下越大,屋檐上垂落下一道珠帘,风夹杂着雨,吹得灯笼左右摇晃,烛泪滴落。
没过一会,王府小厮来了。
他浑身湿透,先向玉泽兰行了个礼,然后跪在萧宁面前,欲言又止:“夫人,沈郎君他……”
“她如何了?你把话说完。”萧宁问。
小厮犹豫半天,方才继续道:“沈郎君受了伤,浑身是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萧宁一听,大脑“嗡”的一声,慌张地站起来,顾不得外头下着雨,提起裙摆就往外走,嘴里说着:“备车,回府。”
这副失态的模样,玉泽兰实在无法想像,她这女儿是如何铁石心肠,冷得可以杀了陈昭,传闻还当着其他男宠的面说:“死便死了,如何?”
她喝道:“站住!”
萧宁回头,焦急道:“娘,沈今生危在旦夕,女儿来不及向您请辞了。”
“放肆!”玉泽兰凤眸圆睁,“来人,把她给我拖回来。”
一声令下,周围涌上来几个侍女,不顾萧宁挣扎,摁着她去了后堂。
“你们反了,敢拦我?”
“娘,我可是您的女儿,您怎能这么对我?”
萧宁被扭到屋子里,门被锁上,任她喊破喉咙,玉泽兰也不肯开门。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自觉没趣,声音低下来:
“娘。”
“沈今生是我的人,如今受了伤,我自当要陪在她身边。”
她一口一个“我”,玉泽兰听得冷笑。
女儿当真是长成了大姑娘,从前事事依赖她,如今有了喜欢的人,竟也要同她分庭抗礼。
这事情要不得好结果,必须想办法断掉萧宁的念想。
如何断,这是她要考虑的。
她喊来自己的贴身侍女,耳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