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生被萧宁扶到房里,坐在榻上,由着萧宁替她处理伤口。
她半合着眼,靠着萧宁的肩,脸上红肿消退了一些,唯独眼皮上那道青紫,一直不退。
每上一次药,她就跟着颤抖,隐隐传来微沉的喘气声。
这个傻子,只一声不吭。
萧宁心疼了,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将上药的纱布往沈今生腰后头挪了挪。
她微微敛了敛眸,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处划出一道弧线,低声地说:“这里破了皮,怕是伤得重了些,你忍着些,我再给你上回药。”
沈今生点了头。
伤在腰后,她只能趴在榻上,衣裳从后头被萧宁掀开。
目之所及,是大片氤氲的春色。
骨架白皙均匀,窈窕的曲线,再往上,就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腰窝隐约可见,骨头略深,陷进去半寸,棉絮似的包紧了一圈,柔韧却又不失力道。
气氛陡然变得旖旎起来。
萧宁从未看过沈今生的身体。
她一直觉得沈今生是个好看的人,秀气且清隽,是那种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喜欢的长相,五官每一处都经得起推敲。
好看的人有很多种,有的人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欢喜,有的人越看越能发现其动人之处,沈今生便是后者。
而眼下,沈今生趴在这里,毫无防备,以一种裸露的姿态呈现于她。
她眸光晦暗,视线有些偏离,纱布在沈今生腰间移动,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腰窝,冰凉的指腹与滚烫的肌肤相触,擦出微弱的火花,问:“他打你,你怎么不躲?”
只是浅浅一触,就让沈今生破了功,后背挺得更直,绷得更紧。
从萧宁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沈今生光洁的后颈,和那随着她吞咽动作而上下滚动,不太明显的喉结。
这下,原本困在迷雾之中,此时此刻豁然开朗。
沈今生闷闷地说:“不想躲。”
“为什么?”萧宁蓦地凑近,俯身压了过来,气息如兰,吐在沈今生耳边,指腹轻移,指腹沿着那长长的腰线,往上游走,几乎就要碰到裹胸的白布。
沈今生立即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挺起身子,手肘撑在软枕上,另一只手攥着萧宁的手腕,欲要退开。
光线昏暗。
只有案上一盏琉璃灯发出幽暗的光。
萧宁维持着俯身的动作,任由沈今生滚烫的手攥着自己的手,漆黑的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潋滟,唇边露出浅笑,像狐狸一般,狡黠又勾人,她问:“你真喜欢女人?”
沈今生身形一滞,垂下了头,不敢抬眼,回避道:“夫人何须问这种问题?”
萧宁撩起她一缕发丝,缠在指上,一圈一圈地拨弄着,“你被我戳破心思的时候,脸上很心虚。”
“沈今生,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
“但是,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话里话外,都已经表明她已经识破沈今生的女儿身。
瞒不过去了。
沈今生更加狼狈,甚至忘记维持基本的礼数,半低着头,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声音也磕磕绊绊,“是……我自小欢喜女子,是……是我混进了王府,是我想爬您的床……都是我的错。”
“若是夫人厌恶,要休了我,或是打骂,我都认了,绝无怨言。”
“求夫人网开一面,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沈今生以后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这番话越说越激动,她翻身下榻,想从萧宁脸上看出点什么,是鄙夷,是默许,是愤怒,无论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唯独不想看见萧宁的平静。
可是,她没有等来这些,甚至,萧宁连半分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她好像早就知道了,又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
那双黑眸里看不见一丝情绪。
像一汪寒潭,不起波澜。
空气静滞了一瞬。
萧宁想,自己是应该报复的。
这瞒天过海的小伎俩。
可她心里偏偏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堵得她难受,像是被人蒙住双眼,用黑布一层一层包裹住,直至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那些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知哪来的冲动,她竟破天荒地抬手,抹去了沈今生眼角的泪水,“你是不是书看多了,迂腐了?大辽,可不像你们大夏礼教严苛,男子为尊,女德为本。”
“我大辽,民风开放,不囿于世俗礼教,无论男子女子,只要喜欢,谁管对方是男是女?”
“沈今生,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有没有我?”
空气再一次静滞下来。
这个问题太过露骨,沈今生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失了态。
那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唇,微红的眼睛,无一不说明她的慌乱。
她的心里,怎么可能有萧宁。
从进了王府正门开始,她的心跳就没正常过,双手也从未停止过颤抖。
刻意地讨好,夜晚的一遍又一遍抚慰。
无尊严、无底线地。
都只是为了满足萧宁的征服欲。
而萧宁,竟然问她,心里有没有她。
何其荒谬。
萧宁看穿她的软弱,欺身而来,强硬地扳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不容拒绝,“沈今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逼你?”
“逼你爱我,逼你喜欢我?”
“听好了,你沈今生,无论是生是死,是贫是富,都不重要。我只想让我自己过得开心,等我腻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自由。”
四目相对,视线纠缠。
字字句句,像是一把刀,在沈今生耳边来回磨,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剧烈跳动的心跳。
原来,她同后院那些面首并无半分不同,或许还不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