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蕙送完最后几个客人出门,转身回来看着宋临:“你先回吧,我和张郎君还些话要说。”
宋临心中酸意直冒:“我不能听吗?”
“对。”沈春蕙直截了当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不方便你在场。”
宋临默然,转头看了张中南一眼,见他一言不发,脸上并无喜色,转念想到了什么,酸意瞬间被甜蜜取代,开心地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了。”
他走出了两步,又故意回头道:“我们明日去樊楼好不好,等食铺关门了,我来接你。”
沈春蕙犹豫了片刻,说了声好。
宋临脚步轻盈地走了。
沈春蕙垂头看了一眼抑制不住满脸失落的张中南,心中叹气,轻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手脂拿出来。”
张中南低着头嗯了一声,等她脚步声远了,才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穿堂转角处。
不一会儿,沈春蕙拿着手脂回来了。
她把手脂放到张中南跟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抱歉,我不能收下它。”他的厚爱,她感激,却不能接受。
张中南没有立即拿起手脂,也没有看它一眼,抬眸看向了沈春蕙,语气很轻,却十分认真地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短短两句话,他练习了无数遍,只奢求能为自己争得一次机会。
沈春蕙设想过无数遍他会问的问题,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看着他忐忑的眼神,她于心不忍,却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狠了狠心,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久。我对你只是寻常的朋友之情,并无喜爱。你很好,无需为我改变什么。”
张中南脸色黯然,动了动嘴,却没再说什么。
沈春蕙静静地坐着,也没有说话。
许久,张中南鼓足了勇气,问道:“你对宋……”他想问她对宋临是不是男女之情,问到半途,却问不下去了,匆匆改口,“……你如今可有心悦之人?”
他声音不低,咬字也准,沈春蕙清晰地听到了他前言不搭后语,也听到“你对宋”三字,心中疑惑,试探地问:“你一开始想问什么?”
张中南欲言又止,最后慌忙移开眼:“没什么,是我口误。”
沈春蕙心中疑惑更甚,但他不说,她也不能强迫他开口,只能把疑窦藏在心里,语气肯定地道:“有,我有心悦之人。”
她本想说没有的,但为了让他死心,也只能撒谎了。
张中南半晌没有说话,缓缓伸出手拿起手脂,站起身看着她道:“我祝大娘子和心爱之人早日喜结连理,恩爱共白首。”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痛一分。
说完,他抬脚就走,走得很快,生怕听到她说的那一声好。
见他走得飞快,沈春蕙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许久,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情之一字,煞是熬人。她给不了他回应,便不要再过分关心,免得再让他会错了意。
入夜,数钱之时,沈春蕙都有些心不在焉,脑中反复地闪过“你对宋”三字,还有张中南的前言不搭后语和欲言又止。
沈春宜见她神情恍惚,连钱都数错了,关心地问:“你在想什么?可是张中南说了什么?”
“没有。”沈春蕙摇头,顿了顿,又看着沈春宜道,“他方才说起宋临。”
提起宋临,她也存了一份试探的心思。
宜姐儿自小聪慧,从不做无用功,她之前提前比她小的郎君想娶她,定有她的用意,或许是她发现了什么。从宜姐儿,到昭昭,再到张中南,有太多的巧合了。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且最近宋临越发的黏她了,她不想多想都难。
沈春宜数钱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问:“他说宋临什么了?”
沈春蕙手指微微蜷曲,垂下头道:“他说宋临心悦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春宜看了她的手一眼,垂眸道:“他怎么会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宜姐儿曾说过,人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地闪躲,所以她教她反其道而行之,每次撒谎时,都要直勾勾地看着别人。
沈春蕙看着她纤长蜷曲的眼睫:“算了,我明日去问宋临吧。”
沈春宜手上数着钱:“去吧,问个明白也好。”
沈春蕙看了她半晌,转眸看向桌上的铜钱,慢慢地把它们串成串,绑好,又道:“明日我和宋临还有昭昭一起去樊楼吃青梅酥山酪,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沈春宜摇头:“我就不去了,明日我就要开始去王宅做菜了。”
佛跳墙中干鲍、鱼肚、海参、鱼翅的泡发都得好几日,她以后每日都得抽空过去一趟,实在抽不开身。
沈春蕙也怕她两头跑太累,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