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抿嘴皱眉看着他,艾利克扣上搭扣便拾起搭在床边的乳白色毛巾擦拭了起来:“我把头发擦擦,不然湿淋淋的,小六会不舒服。”
“还好了...”诺尔低首望着自己沾水的两脚,刚才在水池旁边又不是没弄一身水,这点小事微不足道。
身前的艾利克没有讲话,但却保持着笑容。可能是出于他太高,灯光昏暗。艾利克微微放低身位擦拭未完全干透的发丝。
借着昏暗的灯光,诺尔清晰的端望着他的容颜。被古书记载的残暴不仁兴趣颇怪的三君主在眼前是一副温文尔雅,笑容如蜜的俊色佳人。那一头高贵金发代表着崇高的地位,似如天界神明一般耀眼。那张如玉的脸上,唇红齿白让人心生怜爱。他不禁感叹,以前为何不驻足在此威严而又惊艳的脸上良久片刻,才到现在懂得欣赏观摩。
“小六看够了吗?”艾利克轻声细语,不知何时,他那一头金色发丝干的透彻,这一番温柔话语将他从想象留恋中拉回。
诺尔温言:“没有...岂会看够,永远都观不够。”
艾利克拉住他的手腕:“那小六就看,看到心烦意乱为止。”拉过手腕,艾利克将他抱在怀中,两人欣然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中。
借着床头昏暗的余光,诺尔清晰看清艾利克高耸的鼻梁,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未离开一分。艾利克将手臂放置在诺尔的头下,额头紧紧的贴在他的额头。
艾利克微合双眼:“怪我当时没有早点认出你,不然我定会协助小六重铸罪身。”
诺尔顿道:“渡劫之时本就凡人之躯,三哥不认识我也理所应当,这有什么可怪的?”
艾利克将被子微微向上提:“小六不怪我就好,夜间风大,要不要添件衣服再睡?”
的确,这地界到了夜晚没有一丝温度,虽说七罪不会患病,但是诺尔的嗓子遇风遇热还是会难耐,这病根已经为患成疾了。诺尔嗓子的疾患也是要追溯到在天界神明那会儿出的祸事,一切悲惨的源头不堪回首。
谁料诺尔将整个上半身靠在艾利克的胸膛里面,脑袋抵在艾利克的脖子下面,唏嘘道:“不用,这样就好了。”
艾利克轻笑一声:“好。”
诺尔轻声道:“三哥暂时是不是会留在这里?”
言毕,艾利克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停留相聚的确是好事,但岂会一直这样美好的停留下去。即使是自己想和诺尔留在此地,或者去别的地界,凯因也未必会同意。他明白过些时日将会和诺尔分开,这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肃然道:“凯因的意愿是暂时留在此地,但小六会离开对吗?”
怀里的诺尔点了点头:“凯因的意思是让我前去寻使者,即使并非他的意愿,我也会去找裴恩。况且他并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怕他担忧。”
艾利克顿道:“我明白。”
诺尔和裴恩的交情是在渡劫之时的凡人躯体,他们以往在天界的交情几乎为零。诺尔为堕落成罪之前是天界崇高的神明,救赎之神。万人敬仰的地位,是天界天主玄天手下的红人,自然身为圣光使者的裴恩不及千分万分。两人以往在天界的地位阶级不同,见面机会也少之极少,自然而然不熟知对方。
若是见了一两面,也可能是在天界开早会的时候混个眼熟。但渡劫之时身为普通之人的身躯,在那时经历了生命中最为煎熬的时期,他们同生共死,历经了两个城邦的衰败兴起,两人熟知彼此,都以对方的性命以及所有的全部视为己有,视为珍宝。即使是渡劫成功之后重铸罪身,诺尔不可能弃裴恩不顾,因为那段记忆一直留在脑中,永远不会忘却。
今日能见到艾利克,他别提有多开心,但美好的事物来的快消散的也快。正如他内心所想,自私的自己真的快要吞并一切了。相比于性命,甚至高过一切的魂魄,艾利克要胜过一切。诺尔闷头在艾利克的胸膛,犹豫片刻迟迟不敢言论。
考虑到这些,艾利克单手摸着他的脊背:“小六只管去寻使者就好,但前提是要照顾好自己...但我多么想要一直在你身边。”
说完,他抱着他的手更加的用力。
诺尔点了点头:“我会的,三哥。”
今夜潘地曼尼南的风格外温顺,月光洒落在遮挡窗户的帘纱帐处,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美轮美奂的残影。甘草熏香从浓烈的弥漫到若隐若现的消散,回荡在整个寝殿,池子中的银河水缠绵荡漾,好似也在享受潘地曼尼南这一夜的温柔。潘地曼尼南好似好久都没有这么明媚的夜晚了,轻柔和煦暖风透过帘帐,纷纷打散在空中化作丝丝暖气。
每个七罪有那不堪回首的凄惨往事,两人彼此交涉,彼此搀扶,以彼此的一切画上抵押,来祈求庇护对方。两人之间的承诺一旦立下,就牵连着彼此的所有,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