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因吐着冷气,挤出几字:“这毒怎么解?”
准确来讲这不是毒,是魔气侵染血脉化为魔血,而自身心脏迸发出来的原始血脉在反抗外来血脉的侵蚀,两种血脉互相抵制,进而引发这种难耐的疼痛。行俭解释道:“魔血攻心之时,饮入一定量的血来饲养体内魔气的泛滥,这便是解法。而且,侵染魔气之人,一生相伴不得除根,魔血是另一种产物,他进入到你体内便和你同生共死。”
凯因轻道:“这倒简单,是血便好说。”
行俭回绝道:“不可,只有我的血才可饲养。”
凯因冷道:“为什么?”
行俭故作镇定:“没什么...是需要人的血来饲养...”强行掩盖住慌张的神色,漆黑的洞窟将他的脸遮盖的死死的。
可能是出于魔血绞心的疼痛,凯因颤着嘴唇没再询问。洞窟寒气逼人,四溢的冷气钻进他湿漉漉的衣衫,忽然,凯因打了个喷嚏。
行俭侧身倚在岩壁上,察觉到凯因红晕的脸色。
“冷。”他的唇微颤。
隔着细细碎碎的昏影,行俭能看清他的脸,于是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事情了,额头的温度能泡上一杯暖茶。方才掉入泉水中,浑身湿透,即使他褪下衣衫掩盖在凯因身上也依旧冰凉至极。凯因一动不动倚歪在临近他身旁的岩壁上,双唇呼着微弱的气息。行俭发干的双手不停的上下相搓,掌心盈出一丝丝温暖的气息,他单手轻搭在凯因的额头上,凯因紧闭双眼,从嘴里艰难挤出二字:“别走。”
黑暗潮湿笼罩着整个洞窟,能听清泉水从上游涌入的滴答声响,同时也能听清凯因微弱的喘息声,他睡得很安详。
……
阳光从洞窟口散射下来,炽热的温暖打在凯因的脸上,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单手抚着头,过了一夜,他现在好多了。环视四周不见行俭的身影,盖在他身上的长袍仍在。隔了一夜,那长袍早已干的透彻,凯因抬首望向高耸的洞口,又聆听泉水的声音,水流的很缓慢,紧跟着水流貌似是出口。
……
山脉处丛林中,行俭穿梭在丛林间,口袋中揣着刚摘的果实。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行俭迅速抽出腰带剑,果实散落一地。“唰”的一声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瞥了一眼对方,他单手扣剑收回。
诺尔望着蹲在地上拾果子的行俭。
行俭死死的盯着草地上鲜红的果实,诺尔半张脸藏在高衫之下,淡道:“你瞒不过他的,二度王爵从小涉及神论之事,这些琐事一时想不起,但终有一日会想起,你觉得你的身份能隐瞒多久。魔血只有混有魔兽的血方可解,而整个艾尔亚曼邻近四处城邦无一人是混血血统,单单只有暗狱中的裴恩为混血的人,你那双兽耳可藏不住。”
行俭直起身子,道:“我告诉他,人的血可以解,他暂时不会多疑。况且他现在是信任我的,那魔气对凯因的身躯很敏感,而且我是唯一一个能解他痛苦血患的人,如若一直保持这样他定会臣服于我,若凯因有能力掌控邪祟并协助我,我们就有机会杀了一直压着我们的那些邪教教士。”
很明显,继续待在艾尔亚曼暗狱中只能等死,他之所以越狱逃出,就是为了寻找可靠的大树。诺尔明白,上面那些金袍教士一直把他们二人当畜生驯养,让做何事就做何事,这次机会,也是能翻身的一次机会。
诺尔合眼,淡道:“若是凯因吸食血量超乎了预期范围就将他杀了吧,况且那些教士巴不得霍亨索伦堡的人死绝。我们再逃离这个地方,教士找不到的地方。”
行俭回眸微笑道:“杀不得,他那身子,魔气很是喜欢。他可要比那些教士对我们还要有利,诺尔,和我一起离开那群教士。虽然我不能对凯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总比在那些教士手里活的要自由一些。”
……
露天洞窟
行俭用腰带剑勾住一旁的树干,跳进露天洞窟,几个果子从手中掉落,洞窟什么也没剩下。行俭眉头紧锁,咬了咬后槽牙。
……
后山的峡谷很大,有许许多多的岩洞,凯因随便选了一个岩洞,洞壁上的寒水渗进岩石壁中,侵蚀着岩石。找了一块石板上,坐了下来。自离开露天洞窟便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凯因也不清楚是利是弊,这股热流却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住。
他从记事起便随着霍亨索伦堡的信仰来信奉天界神明,但偏偏这种奇怪的事情却亲自找上门。的确,艾尔亚曼是个崇尚信奉神明的地界,凯因这种中立于善恶之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对于凯因来讲,这种桥段只有在古老传说中才会上演,没想到的是,这种叫“魔气”的东西,会侵占自己的身躯。
他努力平稳的呼吸,只见从他的掌心冒出一丝丝黑色的气息。霎时,他闭上眼睛,仿佛深陷泥潭中。隐隐约约脑中浮过一个长相与自己相同的男人,男人全身散发着魔气,漆黑的颜色盖过他蔚蓝的眸子。凯因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汗珠从额间滚落,询问那个长相和自己相似的男人:“你是谁?”
“我是你,你是我,你我本是一体,我并非是这魔气,我一直在你体内从未离开,从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存在于你的体内,而是这邪祟之物将我唤醒。或许你现在并不知道我们以往的事情,但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所有。你若是想做你想做的事,就要把身体完全交给我,我会将你的身体重新铸回你以往的身躯,那个属于你原本的躯体。凯因,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那个至高无上的地界。”那双黑色的眸子仿佛在笑。
凯因含笑:“如果我说不呢,这就是我的身体。”刹那之间,一拳重重的击在左肩之下的心脏中央。
他对自己下了狠手,那声音微微轻颤。凯因能感觉到,他这身子本是个躯壳,若是他死了,心脏里面的那一位也会跟着陪葬,如此一来谁说的算这也是很明显的事。
那人怒了:“你!”
“我可以和你结为一体,前提是你要为我所掌控,否则我将会在这里自爆而死。”凯因擦试嘴角溢出来的血。
只听那声音干咳颤抖道:“蠢,你在渡劫啊蠢猪,我这是在帮你!”
凯因冷道:“你这心魔,我这就帮你渡劫。”一掌击下,嘴角迸出一股热血,溅到眼前那面白石之上,心脏揪在一起,血管猛的爆开数十条。比起死亡,凯因并不觉得有多恐怖,只觉得体内那位说话说的乱七八糟,自己压根听不懂他到底在讲什么,更何况这东西因为这邪祟的魔气而产生,自然而然也是外来之物。
心魔霎时降低气势,连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到时候可别怨我不帮你啊。还有我有名字,谁允许你乱给我取名字,叫我心魔的?”
凯因咽下嘴中粘稠的血液,自顾自道:“带我去找人面兽幕后指使者。”不知道他到底在讲些什么,什么帮不帮渡劫的,从一开始讲这些的时候凯因一点也没听懂。
心魔笑道:“别心急凯因,我还未融入,这才刚刚开始。那些幕后指使者终会和那些将死的人面兽一同陪葬,但事先要找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
凯因听的云里雾里,道:“什么东西?”
心魔应道:“哎呦喂,君主大人您真让我头疼,那是我的本体,一把剑,名为焰形。这也正是我自己的名字,更何况你没渡劫之前就把他藏起来了,谁敢去那地方取啊?”
凯因擦拭嘴角稠液血痕,冷眼注视着远处三耸矗立在云层之间的山脉:“你叫我君主大人?”
心魔叹了一口气:“唉,当我没说。”
……
塞拉穿梭在山脉中,越过连绵的山脉,凯因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那座山和天仿佛连接在一起,天空被熏得黑黢黢的。塞拉飞驰在山脉间,细细的飞沙在空中卷起,黄沙吹过,阴阳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