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时抚摸着它的龙鳞,慢声细语道:“你内里受损,等下我带你疗伤,助你早日成就人形,可好?”
龙轻轻吼了一声,乖乖趴下不动了,龙眼眨了眨,隔着半盏酒盅看梅雪时,目不转睛的。
梅雪时便知此龙是应下了。
薛子凡看了梅雪时半天,问道:“师兄,你在和魔物说话?”
梅雪时道:“是,我看它很听话,虽然不像炉鼎能双修,但我也不需要双修。”
众人错愕,顿时只听音乐绕梁,气氛十分紧张,薛子凡垂眸看着他道:“师兄,你今日先是责罚了门内弟子,又言语不敬,我若不罚你,昆仑宗戒律便形同虚设。”
梅雪时轻咳道:“那便罚我离开昆仑宗吧,我亦不愿在云止峰上受罪。”
薛子凡立刻道:“没这么容易,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昆仑宗!”
有些修士立刻站起来打抱不平:“放肆!你怎么能对薛宗主不敬!”
他一扬手就掀翻了酒杯,酒泼了梅雪时一身。
酒液泼洒到了他领口,脖颈那里的皮肤苍白如同玉佛像。
梅雪时用了一道洗涤术,将酒液全部洗掉,方才抬眸看了那修士一眼,“那你可是在对我不敬?”
修士一愣,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害怕到了极点,“我我我我……”
常宁立刻站起来:“梅宗师,他是宗内下属小仙门的掌门,我自会罚他,请您息怒。”
有人立刻劝说:“薛宗主,虽然梅宗师为人不算贤良,却也是条人命,是修真界的风云人物,外界都想要他,您就这么赶他出去,一来是亏了不说,二来这天寒地冻的,不得死在荒野里?”
薛子凡愠怒道:“我何时说过要赶他走?你闭嘴!”
那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坐下了。
梅雪时面无表情,方才施施然坐下,继续喝茶,清雪似的面容八风不动。
礼仪官赶紧让奏乐的奏乐,跳舞的跳舞,重新热闹起来。
那炉鼎见无论如何也再近不得薛子凡的身了,泪眼盈盈,好在薛子凡没说要把她赏给谁,也算是给了她颜面。
那位谢道祖一看就不喜欢情情爱爱,更是不可勾引。
女子不甘愿就这样放弃大好的修炼机会,目光瞄准最后一人。
她手脚并用爬到梅雪时身边,美目含泪:“梅宗师,您就留下我吧,若是我被退回合欢宗,我也一定活不成了,我可以伺候您,我——啊!什么东西!好可怕!”
龙崽子怒气冲冲地冲她吼叫,“嗷嗷嗷嗷!”
周围修士吓得站起来,“刚才不还乖乖的,这会儿就发性了?”
“不会是龙也喜欢这炉鼎吧?龙生九子,性本淫,说是邪物也应当,快杀了它!”
梅雪时当即把龙塞进袖子里,冷静道:“你虽然是个炉鼎,却曾经是人,不过是人间苦多,不得不走上炉鼎这条路,所以不必来讨好我,待明日,谢道祖便会将你退还给合欢宗。”
谢风鹤颔首说:“也好,我也正有此意,云卿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梅雪时便向谢风鹤道:“我这就带龙走,希望您能善待她,不要叫她失望。”
此刻他只想立刻离开酒席的,若不是为了这龙崽子的颜面,他早就掀桌子,提剑在人群里杀个三进三出,脱身离去了,还讲什么礼貌。
梅雪时:“我先告退了。”
谢风鹤:“等等,云卿,你穿的单薄,再多喝些暖身酒,晚些我送你回去……云卿?”
谢风鹤根本叫不住他,摇了摇头,“云卿自小便是冷淡疏离的脾气,他并无恶意,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你们莫要见怪。”
众人自然笑谈而过,薛子凡坐在高台之上,面色不虞,谢风鹤瞥了他一眼,他这才将情绪掩藏下去。
梅雪时离去之后,席间则有人说起,“梅宗师时运不济,从锁仙塔出来后就只剩下了一半修为,可叹一代天骄陨落啊。”
“话是这么说,但决定一名修士地位的也不止是修为,九州第一大宗师梅雪时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薛宗主才是昆仑宗新的希望,今年论道大会,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薛宗主大展神威。”
“今年论道大会,定是薛宗主拔得头筹!”
“那可不一定,万一就有人半路杀出来呢?”
…
梅雪时将流言蜚语甩开在背后,远远地沿着长廊前行。
灯花影影绰绰,照得他俊秀的脸庞若隐若现,略带一丝病态的憔悴,宽松的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背影很是寂寥。
梅雪时想了想,把龙崽子掏出来。
小龙崽子那眼神里说不出的委屈,黄金瞳亮如白昼,明显也是听懂了那些话,替他生气,超小声地:“吼!”
梅雪时好笑道:“气什么?罢了,我已经是无药可救,先给你疗伤吧,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好好的活着,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与你下个合心咒,若我死了,你也不能当那祸世魔龙,你同意吗?”
龙当然听不懂,梅雪时看它那傻样儿,摇头无奈笑了笑,“我也是个傻子,以为你听得懂。既然如此,我就替你做主张了,左右你的命我也救过,这点权力我也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