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着阴气在两个内殿后看到两个大尸坑。
曾经的荷花池如今填满了尸骸,都是生前被吸光精气的青壮男子。按照池子深一丈,长宽两丈来计算容积,这里的死人不是小数目,但这显然不是全部。
这些尼姑虽然邪门,却都是凡人,她们作恶的幕后必有缘因和黑手。
王幼安伸足踏上一具尸体的胸口,这人穿着打扮是中原风格,应该是名行商,从尸体腐朽程度可以看出才死不久。它双目凹陷,皮色青黑,大张着口,有几颗牙齿脱落,散在头旁。王幼安也没用力,仅是一条腿的重量已让尸体的胸腔塌陷下去,显然这个人死时骨骼已完全酥了。
尼姑们又如何仅凭□□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回转身,大殿里已亮起灯光,小李把所有能点的蜡烛灯盏全引着了。白赫兰缓缓踱步,听着施利昧审问尼姑们,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大的蒲团,他却不肯坐下。
施利昧态度够拽,但问不到点子上:“说!你们害了多少人?”
“不知道哇...”
“不记得了。”
“我们没有害人...你情我愿的……”
她又走到费秀才旁边,后者被小李从后殿扶出来已经一盏茶时间了,宣泄过委屈后瘫坐地上,低着头仍在怀疑人生。
施利昧:“你怎么样了?兜里的银子还在不?”
“在。”
“没被抢就好,明显这里的姑子和黑店的人勾结谋财害命,不然后院咋有那么些个死尸?得亏小李来得及时,不然你的小命连同你出卖自己赚的那80两银子全没了!”
施利昧痛心地剜了秀才一眼,怒其不小心。
但她这么一说,秀才头扎的更低了,简直要低到□□里。——什么叫“出卖自己赚的八十两银子”啊?不说这银子尚未到手,单这句话歧义就太大,不就是参加了个歪门教嘛?那也是为了做工赚赶考的盘缠啊!仅仅短暂地出卖了灵魂而已!被她这么一说,搞得尼姑们都朝他这边看,眼神闪烁,神情莫名…
秀才:“……”
施利昧撂下那句话,已游走到别处去了。费秀才有冤不可辩,懊恼地捶了一拳身边的柱子。
少顷,她又转回来问犯人们:“你们抢走这些人的银钱都放在哪里?一起放进去的有没有这些人的名牒身份?待会找出来好通知他们的家人收尸,你们几个,就等着吃官司吧!!”
施利昧做无用功,白赫兰袖手旁观,李祯对着各间明屋暗厦一通乱翻后走到王幼安身边说:“这个庵里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王幼安点了点头:“去搜。”
很明显,少了的是一庵之主,这里的头脑。
两个偏殿刚才已经搜过,费玉就是在右边殿里被救出来的。
早在李祯从前门跟着小尼姑朝后走时,就看到了秀才扔到路边的一枚小小的印章。这枚淡黄色篆有 “无边圣手” 字样的小章秀才非常珍爱,从不离身。它被扔在路右侧,就是给同伴报信的标记。
内殿的最深处,应该就是庵主的居所,可室内空无一人,陈设寻常,仿佛真的是一间普通不过的禅房。
李祯用尖刀柄敲击着墙壁、衣橱的板壁寻找破绽,白赫兰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他背着手欣赏墙上的字画。看到了一副《松下聆风图》便转头叫王幼安:“哥哥。”
王幼安当即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这山眼熟不?”
此是一幅结合了工笔的小写意挂画,长四尺有余,宽一尺半,画上山岳峻秀,青翠连绵,山下还有水,汀雾缭绕,青松骄挺。松林外茅屋边,一男子美髯飘飘轻拂瑶琴。他有两个友人,一左一右坐在对面认真聆听乐声,做陶醉态。
一副很寻常的文人画,雅趣又富有生机,可以给暗室增光,没有什么不妥。
但白赫兰又说:“看看这山。”
一看可了不得,这山太别致了,何止他见过,王幼安也见过,这分明是智纲交给自己带来的密函上所绘的万化寺后面的大山!
这不会错,造型如此独特的大山,全世界难有第二个,也不知道万化寺把庙盖在它下面,是不是基于原始的生殖崇拜,这个高高的戴着个帽子的圆柱形山体,真的有顶天立地,独擎苍穹的气势!它出现在这张画上,挂在这样邪门的地方,明晃晃地指明了一件事,这里的人与魔主灭世的事有关,且是这一系列事件中的一环。
两人看画的时候,小李摇晃了几下床,发现了问题。
木床宽宽大大,上面只有一个大蒲团,蒲团下的床板“哐嘡哐嘡”发出震合声。——机关就在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