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举动甚至引起了与谢野的吐槽。
她一边举着针筒缓缓上推排尽里面的空气,一边不留情面地吐槽:“阿狩,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上过战场的士兵。反倒像粘着哥哥还不会独自玩耍的小孩。”
我自动免疫与谢野的吐槽。
立原倒是被这话逗笑了,估计是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
立原在医务室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是我们难得能喘息两下的时候。他从与谢野那里借来纸笔,再和我一起趴在地上,教我玩井字棋。反正是一种只用画○和×的简单游戏。由于我和立原经常一通乱下,棋局就总是以死局收尾。
“又死了。”立原一边说着,就在纸张角落里重新又开了一盘,“这已经是我们下死局的第十三把了。”
“立原。”我在左上角画了个○,抬头很认真地看他,“棋死了,你就不死了,行不行?”
立原下棋的手顿住,颇为诧异地看我:“怎么突然说这个?”
“上野死了,我有点害怕。”我干脆不陪他下棋了,盯着他等他给我一个承诺,“立原,我害怕,你别死。”
或许是我提到了上野,立原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也有些勉强了,他艰难提起了嘴角,但是不太成功。
“你是异能力者对吗?立原,你是异能力者。”我继续说道,“你有异能力,你可以自保的,立原。”
“……是。”立原叹了口气,又来摸我的头,“风间君,我不会死。”顿了顿,他又说道,“毕竟,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得到了立原的承诺,我忽然就感觉连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挪开了一角,让我能稍微喘上气来了。
那段时间,即使没能和森医生见面,我的生活好像也是充实的了。虽然面对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死亡,可好歹有了些许安慰。
相反的,与谢野就不太好了。
她从众人的希望变成了死亡天使。
再也没有士兵喜欢她了。他们不想看见她,在见到她的时候会下意识颤抖抽搐——即使与谢野很小心翼翼地为他们处理伤口。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崇拜到后来的欣慰,再到痛苦的隐忍,再到绝望,最后到怨毒的愤怒。他们想让她死,想通过了结她来结束无穷无尽的轮回。
直到有次治疗,在与谢野把一批士兵的伤治好后,有一个士兵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捡起了一把刺刀,挟持了与谢野。
他用刀刃比着与谢野洁白的脖颈,只稍一用力,一道血线就出现在了那里。他颤抖着手,嘴里不住呢喃着“对不起”。原本应该对着敌人的尖刀,最终架到了自己人的脖子上。
与谢野没有反抗。她透紫色的眼眸中盈着泪光,可也只是倔强地咬着血色苍白的唇。
没有人被这场闹剧打动。他们麻木地看着,不曾有过动作。更有甚者,甚至将手放到了随身携带的佩刀上,似乎是蠢蠢欲动。
“与谢野医生……你还是去死吧。”士兵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对不起,但我不想再活着了。”
……
我举起了枪。
扣下了扳机。
士兵死了,一枪爆头。红艳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在一处,溅了与谢野满脸满身。她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直到士兵僵硬地往后倒去,她才脱了力一般地跪到了地上,双手捂住脸颊。
“战争还没结束。”我只是这样说。
士兵们都散了,只剩下我。我走到与谢野身边,蹲下身给她递毛巾。下一秒,我就被她扑了个满怀。她双臂紧搂着我的脖子,脸颊就埋到了我的颈侧。
一阵湿润。
“阿狩——”与谢野抽泣着,“阿狩、阿狩……我不该来常暗岛的……是我错了……”
“没事了,晶子。”我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她,“没有任何人有错,我们救了他。”我凑到与谢野耳边小声说,“你看,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有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