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装着瓶瓶罐罐的玻璃药柜,一张放着很多文件的书桌,以及角落处一个简单的单人床。床边有一盏立式台灯,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森医生随手把沾了血的外衣挂到了衣架上,又俯身从药柜的下层抽格里翻找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的下着命令——
“爱丽丝,把风间君带进去。”
“好的,主人。”爱丽丝轻声应答。
爱丽丝抱着我进了内室。这间内室的门正对着森医生的书桌,许是没有开灯的缘故,内室让我感觉到了黑暗和阴冷。和常暗岛的冷并不相同,那里至少还有星星和海风,但是这间狭小的房间只让我感觉到了困顿的窒息。
和简约到一览无余的外室不同,这里缺少了人的生活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大型器械,以及内室正中央放置的一张手术床。
这是一间手术室。
爱丽丝将我放到手术台上,起身退了出去。过不多久,森医生就走了进来,这时候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洁白的无尘服。
穿着白大褂的森医生比穿着军服的森医生状态要更放松一些。他来到手术台前,继续着在常暗岛时候的工作——检查我的身体状况。
“风间君,在你的身体彻底复原之前,我不建议你走出这间手术室。”他抽空抬眸看了我一眼,“以及我想你能理解,你现在并不能作为一个完整并且毫无危险性的人而存在。”
他毫不掩饰对我的警惕,因为我是从常暗岛被捡来的,我的身份对他来说十分可疑。他嘴里说着就找出了扎带,将我的四肢绑在了手术台上。
不过因为我的腿还没有修复完全,森医生只能绑一条腿。看着他因为惯性想要绑两条腿却在绑完一条腿之后拿着扎带呆愣住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很有趣。
“还没修复好。”我指着那条腿说,“你可以等修复好之后再绑。”
他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不是哦,风间君。等你的身体完全健康之后,就可以进军队了。”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想让我进入军队的事情。
他起身要走,我叫住了他。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他好脾气地问道。
“森医生,我饿了。“我的肚子也适时的发出咕咕叫,向他证明着我话语里的真实性。
“我知道了,我会让爱丽丝送来食物的。”
-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天,我的身体就渐渐修复好了。新长出来的骨肉和之前的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看不出来一点痕迹。这么神奇的事情连森医生看了都啧啧称奇。他甚至割去了我的一点血肉拿去做研究,不过最终无果。
与此同时,爱丽丝也每天都按时给我准备食物,这使我我难得过上了不会饿肚子的生活。
只不过在森医生的宿舍里,我大概像是一个最不被注意的摆件。
如果我不理会爱丽丝,爱丽丝就不会同我讲话。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森医生的一切指令。
就比如说,森医生让爱丽丝给我送食物。那爱丽丝就会将食物送到手术台旁边的架子上,丝毫不会顾及我是一个被绑住了手脚的伤患。只有我主动要求的时候,她才会勉强倾听一下我的需求。
我的修复速度同样也让森医生感到惊讶。虽然他说了会在我彻底康复之后把我投放到战场,不过还是出于谨慎,又让我多躺了两天。
当我的四肢被解绑、人被放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能自己走路吗?”
“可以。”
我下床,赤着脚走在地上,没有表现出一点虚弱。森医生很满意我的表现,继而递给我一个很大的纸包裹。纸上的标志告诉我这是军用物品。
“这是什么?”我捏着包裹的边角,那里面东西的手感并不是很硬。
“给你的。”森医生抬起下巴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怀揣着好奇心撕开了外面的纸袋,里面是一套暗绿色军服,包括了衣服佩带和帽子之类的。在森医生的示意下,我重新换上了那套制服。
制服对我来说有点大,布料也有些粗糙,甚至不如我之前穿的破衣服舒服,但整体看上去还算体面。至于我之前穿着的那件破烂旧衣服,大概已经被爱丽丝投放到哪个垃圾桶了。
我将略长的袖子挽了起来,又学着森医生的样子将裤子塞到了沉重的长筒靴里。至此,我才站起身去看了一下镜子。
[我也有一个全新的形象吧?]
[也许会像森医生穿上军服一样利落干净?]
我并不奢望穿上制服看起来像森医生那样飒爽优雅,我只是希望站在他旁边的时候能显得体面一些,至少看上去像是森医生的同类,而不是什么从不知名地方捡回来的乞丐。
森医生在看着我笑,虽然他很多时间都是在笑的。但是我仍愿意将其解读为——他其实是满意我的装扮,所以才会看着我笑。
就这样,我满怀期待地站到了镜子面前,鼓起勇气看向镜中的自己。
然而——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