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忽然抚掌大笑,笑声在大殿内回荡,鎏金护甲叩响案上铜兽,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姑娘不妨看看窗外。”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却如利刃般盯着青禾。
青禾抬眸望去,只见宫墙外亮起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三百架投石机在皇陵方向整齐列阵,气势汹汹。
然而,青禾却不慌不忙,将龙袍轻轻覆在沙盘上。柿漆浸泡过的丝线遇热显形,精准地勾勒出投石机的薄弱点。“殿下可知柿胶遇火则韧?您这些木械的榫卯处——”。
话未说完,她手腕一甩,绣剪如流星般飞出,击碎了琉璃盏。酒液如银线般泼向沙盘,在火苗窜起的刹那,龙袍上的沟渠图突然立体隆起,形成一张微型水网,向着火焰蔓延而去,不过片刻,火焰便被扑灭,只留下袅袅青烟。
“清溪镇的排涝系统,灭这点火绰绰有余。”她轻声说道。
更漏声在寂静中滴答作响,青禾的思绪飘回到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她跪在爹爹坟前,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发誓要护住清溪镇。而如今,她却站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与天下共主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弈。太子眼中翻涌的杀意,与当年赵家打手砸毁织机时的眼神何其相似,冰冷而残酷。
“女子科举圣旨在此。”太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突然抖开黄绫,圣旨上的字迹在烛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但朕要你绣件真正的龙袍。”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青禾掌心的茧,动作轻柔却带着压迫感,“用冰魄丝绣出十二州地形图,线里需嵌进粮仓密道。”
“三日后交货。”青禾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扯过半幅圣旨,目光坚定,“但我要加三条——工部增设女官,户部重测田亩,刑部废除连坐。”她的声音清晰,在大殿内久久回荡。言罢,她将绣针扎入柱上蟠龙眼,动作决绝,“殿下可知,冰魄丝浸过人血会显影?”
五更梆子敲响,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青禾抱着圣旨,身姿挺拔地走出宫门。陆砚骑着白马,马蹄踏碎满地残雪,发出清脆的声响。马鞍上缚着个昏迷的匠人,神色焦急。“太子在冰魄丝里掺了火硝,遇热即爆。”他的声音急切,带着几分担忧。
“我知道。”青禾语调平静,轻轻展开绣绷,月光如水,穿透冰魄丝,显出密密麻麻的暗桩标记,“但他不知道,我在丝线里编了防火石棉。”
话音刚落,阿荇突然从檐角翻下,身姿轻盈如燕。她掌心躺着半枚带血的鱼符,神色凝重。“明尧被绑去潼关了,对方要你用真舆图换人。”
青禾望向皇陵方向,那里最后一缕黑烟正袅袅升腾,化作晨雾,渐渐消散。她将冰魄丝缠上手腕,缠枝纹在曦光中缓缓拼出两个字——凤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