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枕檀突然放下手中的点心,认认真真地看向叶夕颜。
叶夕颜起先还镇定自若,随着屋里安静一片,她渐渐地开始有些不自在。
她手心里有些出汗,想着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只见叶枕檀起身走到窗边,靠着窗沿漫不经心:“路南涔方才问起那根簪子,其实不是问我,是在问你,我说得可对?”
叶夕颜:“……”
“妹妹说严林川和俞虎被害的晚上都见我出过门,所以怀疑我,”她低声笑,“大邺没有宵禁,晚上出门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着整个京城,那两晚出过门的可不止我一个,为什么你就偏偏怀疑我?你说你有证据,为何不敢拿出来?还是说,这个证据若是拿出来了,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叶枕檀越说越靠近,直至最后,将叶夕颜困在她与桌子之间。
叶夕颜撇过头去不看她。
叶枕檀勾着唇角放开她:“其实,我得谢谢你。”
叶夕颜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若不是我丢了簪子,你大概不会为了帮我被我抓住马脚。”
叶夕颜想反驳,发现好像反驳不了,只得嘟嘟道:“我又不是帮你一个人。”
叶枕檀冲她抬了抬下巴:“我的簪子,你是不是从路南涔那里偷回来的?”
叶夕颜:“……”
“难怪,上回他便盯着我的发髻看,这回干脆直接问了,你替我省了大麻烦,若不然,有那根簪子在,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叶夕颜心想,那是肯定的。
叶枕檀在叶夕颜身旁坐下:“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怀疑我的,又到底有什么秘密不敢说出来。”
她缓缓道:“平日里,我们俩连话都不会多说两句,可你却突然因为手脂和我套近乎,甚至开口向我讨要,为何?我分明已经拒绝,你却又拿了青梅酒来与我换,又是为何?这手脂虽说香味是特别了些,可丹瑶分明已经告诉了你如何制成,你若真想要,京城里的胭脂铺都可以照着你给的方子做出来,何至于让叶二姑娘惦记至此?”
叶夕颜不说话。
“后来,你说我的手脂留香特别长,便是刚抹过手脂的手,若是摸了旁的东西,都会留下淡淡的香味……”
叶夕颜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叶枕檀突然出其不意地问:“妹妹和路南涔如何相识?”
叶夕颜还没说话,叶枕檀又打断她:“妹妹与路南涔一同从铁匠铺子出来,又进出大理寺毫无阻碍,”她托腮凑近,“是不是我在严林川身上留下了手脂的香味?”
看着叶夕颜的脸色,叶枕檀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啧啧啧,我真是太大意了,居然没想到这个。”
其实叶枕檀是突然想起了玥梨找到她时曾说过,她留给她的披风上的味道也是她找到她的线索之一。
叶夕颜做了个深呼吸,承认:“姐姐真是……料事如神。”
“彼此彼此,”叶枕檀丝毫不谦逊,“咱们大邺朝女人不能做官,你在大理寺能做什么?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总不能做杂役,难不成在厨房做菜?”
叶夕颜在心里挣扎了半晌才道:“姐姐能不能替我保密?”
叶枕檀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我也有把柄在你手上,咱们俩半斤八两。”
“好吧,”叶夕颜像下了决心般,“我说,三年前,我陪母亲去上香,地方偏,又雨天路滑,他因腿脚不便,摔在路旁的灌木中,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陷入昏迷,是我和母亲救了他,他是大理寺的仵作,人称刘瘸子……”
“仵作?”叶枕檀吃了一惊,她倒是忘了大理寺里还有这样的活计。
叶夕颜不满地撇嘴:“怎么,姐姐也瞧不起仵作?”
叶枕檀干笑两声:“没有,只是没有想到。”
叶夕颜有些气急败坏:“是,仵作是贱籍,被人瞧不起,可没有仵作,又有谁替那些死者鸣冤?”
叶枕檀一愣,反问:“你在大理寺里做仵作?”
叶夕颜坦然点头:“正是,因此,起先,我只觉得姐姐行为举止与往常有些不同,虽盯梢,目的却是等着抓姐姐的把柄,”她轻咳了声,“姐姐莫怪。”
叶枕檀摆摆手:“无碍,就咱俩以前的关系,若是我有机会,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叶夕颜展颜一笑:“说的也是……那日师父招我回大理寺,我回去发现死的是严林川,原死个人也没有什么稀奇,可根本查不出严林川的死因……”
她看向叶枕檀:“我还在严林川身上闻到了很淡的香味,那个味道与姐姐手脂的味道一模一样。”
叶枕檀恍然:“所以你刻意询问,是为了确定这个手脂在其他地方买不到,这才肯定严林川的死与我有关?”
叶夕颜点头。
“为何不告发我,为何……帮我?”
叶夕颜歪着头:“姐姐都不奇怪我连严林川三人是怎么死的都没有问吗?”
叶枕檀挑眉。
“师父剖尸才查出他们三人均是被吓死,可我们都不明白什么样的惊吓脸上看不出受惊的表情,却一连吓死了三个人——因为我也觉得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