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枕檀手上梳发的动作一滞,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从铜镜中窥视叶夕颜,叶夕颜的脸映在镜面微微扭曲,叶枕檀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姐姐不好奇我好端端地去大理寺做什么?”
叶枕檀故作镇定:“不好奇。”
叶夕颜轻笑:“姐姐该不会以为我是去告发姐姐吧?也太伤我的心了,”她故作伤心状,“我是去帮姐姐的。”
叶枕檀转过身来,叶夕颜笑意盈盈,眼中分明尽是狡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夕颜忽地收了笑,又倒了杯酒递过去,正色道:“我是真心想帮姐姐。”
叶枕檀接过酒杯,却觉得手中的酒仿佛有千斤重。
叶夕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那日慈恩大师说你已不是从前的你……其实,你到底是谁,我无所谓,我与你从前不亲厚,甚至可以说相互敌视,但是不妨碍我喜欢现在的你。”
她继续道:“严林川和俞虎遇害时,姐姐都不在府中,我不信这是巧合,你从前虽也任意妄为,可从没有晚上还偷偷出门的习惯,姐姐,可以解释一下吗?”
叶枕檀一仰头,将酒喝下:“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就是我,习惯也是可以改的。”
“我并不是单纯因为你晚上出门才确定你便是对严林川和俞虎下手的人,我有旁的证据,路南涔一直对你有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可我也没打算把我手上的东西给他,”叶夕颜缓缓抬头,“因为我也觉得他们俩该死。”
叶枕檀沉默不语。
叶夕颜恨恨道:“严林川,仗着父亲的权势恃强凌弱,为所欲为,出入大理寺比回家都方便,而那俞虎,肆意虐待妻女,衙门不但不管,还声称即便打死了也不过是家事,我不能接受,明明路寺丞已经将人抓回来,明明证据明晃晃的摆在面前,他们就能熟视无睹,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卢青已经向衙门求救,却依旧险些被打死,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就这么草芥不如?既然朝堂腐败如斯,为何不能有人出手拨乱反正。”
一句“拨乱反正”让叶枕檀挑眉。
叶夕颜:“不过有一点我得向姐姐道歉,其实,我并不是一开始就信你的,严林川死后,我心中确实一直疑虑甚深……”
叶枕檀打断她:“有何疑虑?”
“你还记得你擅自去申家退亲回来那日吗?我们在垂花门碰见,我未给你行礼,你却丝毫没有生气,这不是你的做派,之后每一次见你,我都发现你与之前有不同的地方,并且行踪诡秘,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给你送青梅酒吗?因为你以前从来不喝酒,还有丹瑶,她从前哪里会自己做什么手脂,我承认,我在试探你……”
“直到听了慈恩大师的话,于是,那晚母亲不让你出门,我便想了辙支开母亲,果然,你连着出去了两晚,俞虎就死了,还有高东,姐姐从前可不是会行善之人,救了高东不说,为了不让你被怀疑,他居然认下是自己杀了严林川……”
叶枕檀:“全是猜测,你既没有亲眼所见,也并没有拿出你所说的那个证据,以前不喝酒现在就不能喝了?做手脂也没有多难,学不就行了,一个所谓大师说的话,”叶枕檀耸耸肩,嗤笑,“太没有说服力了。”
叶夕颜笑得人畜无害:“从头到尾,姐姐都在强调我说服不了你,却从没有反驳我那两个人的死与你无关。”
叶枕檀一瞬间有些愣神。
她刚想说什么,叶夕颜又道:“我并不是没有证据,只是,我也有我的秘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完全信赖姐姐。”
叶夕颜起身按住叶枕檀的双肩,从铜镜中与叶枕檀四目相对:“我还叫你一声姐姐,因为我不想纠结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说了,我喜欢现在的你,姐姐不妨好好想想再决定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她说着松开双手便要往外走,正准备掀门帘,又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身道:“姐姐想找的那个邵成也,我倒是知道些他的事,别生气,”她抢在叶枕檀开口前继续道,“你能跟着我,我便也能找人跟着你,这事咱俩算是扯平了,姐姐想好了便来我院子坐坐,我备下瓜果茶点,随时欢迎。”
叶枕檀一脸茫然地问丹瑶:“她究竟是何意思?威胁我?”
丹瑶:“不像威胁,她说到严林川和俞虎时,倒像真的厌恶,我只是奇怪,二姑娘怎么知道那么多事?严林川的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怎么连俞虎的事都知道?”
叶枕檀:“我倒是小看她了,不仅什么事都知道,连我不是真正的叶枕檀都猜到了。”
丹瑶无不担心:“姑娘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见招拆招,拆不了就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