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丽又冰冷的香气,在教堂的神像间蔓延,苍白的圣母掉下一滴红泪,嘴唇却抿作恬然微笑。
灯盏间烛火晃动,身处其中的人们却浑然不觉。在三人的注视下,我撩开领口展示青紫色的淤痕,手腕上迟迟不退的擦伤,可疑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些伤的来源绝不是“被同为寻宝同伙陷害,掉进洞穴”那么简单。
“你们果然记不清了,如果不是在寂静森林中发生的那件事,我也几乎要忘了他。”
像是下定决心,正当我要继续说下去时,镶嵌在金碧辉煌中的管风琴,发出诡谲的曲谱演奏声,琴凳上空无一人。
仅剩的几点烛火在霎时间熄灭,门窗无风自动,在关上的瞬间“咔擦”落了锁,苍白的尖塔落在墙壁上的影子,像刺穿骨血的长矛,伴随着管风琴的欢快乐曲,月光投射在整面墙的油画:浑身青紫的男性在绞刑架下,笑着去挠脖颈上的红线,巴洛克时期的银色宫廷华服上,深色血迹缓缓渗透。
画上的男人侧过头,黑黢黢的眼睛骤然瞪大,他向观众伸出右手,示意来一支双人舞。
他的左手藏在银色蕾丝的衣摆下,沾血的匕首露出一点银光,男人的微笑凝固在蜡像般僵硬的脸上,没有血色的嘴唇呈现出鬼气森森的柔软弧度。
四周漆黑一片,我像陷入梦境,压抑在喉咙里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半个字,视线里只有那幅该死的壁画,魔障一样!
我的手搭在他的手背,这触感冰冷又阴湿,像抚摸水蛇滑腻细密的鳞片。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甚至觉得,这个傀儡的主人在幕后牵动丝线,借用鬼魂在与现世通灵。他说:
“四人站在黑暗房间的四角,贴墙沿顺时针走,会碰到不存在的第五个人——我的小朋友,我的小客人,你终于找到我了,我真的,好高兴。”
为了回应主人的兴致,吊在绞刑架上的女仆,低下头吐出点俏皮的笑,黑漆漆的舌根空空如也。
握紧右手的长剑,我迈出步子前,欠身鞠躬表示感谢:
“你好,树屋中不存在的房间号,对应的6号恶魔,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下来。”
“你很关心他么?如果我说,你再也见不到他……露出了有趣的表情呢。”
在男人幽灵般的操纵下,我不得不像一只支离破碎的木偶,被拉扯着跳完一支又一支舞,直到筋疲力尽汗流不止,双腿很快就不像自己的,疲劳的惯性扭动着腿部的每块骨骼。
无法停下,难以呼吸,浑浑噩噩,像穿上了恐怖故事里不停旋转的红舞鞋,恐怖片Boss正悠然得哼着歌摆弄我的手臂,思考要以怎样的姿势把这个趁手的玩偶,做成微笑的标本,他说:
“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我们头顶的圣母像,你看,冰冷又虚伪,最适合做成收藏。”
“你的头发很美,手也很美,搓上珍珠粉就像闪闪发亮的檀木和玉石,我会很细心保养的。”
割裂的梦境即将走到出口,鬼魂对现实的掌控正在变弱,我忍无可忍得捅了他一刀,在梦境消散前: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别打他的主意,听到没有?你是寄宿在6号恶魔牌里的鬼魂,我已经猜到了。”
他的食指指尖仿佛刀尖,划过脖颈时让人头皮发麻:
“好好享受这场游戏吧,我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