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她的话,会如此轻易地就勾起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为什么那些怀疑,会显得如此……合情合理?
是因为洛长生从未真正对她坦诚过!是因为那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囚禁和利用之上的关系,本就脆弱不堪!
“苏姐姐……”姜曼昙看着被打落在地的花,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微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你没错。”苏九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妖媚入骨、却又冰冷刺骨的笑容,“你说得很对。是我……太天真了。”
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看来,这‘金丝笼’,我确实……待得太久了。”
姜曼昙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满足而诡异的笑容。
……
次日清晨。
洛长生一夜未眠,契约的反噬让她痛苦不堪,心中的挣扎更是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灵魂。她最终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强撑着苍白的脸色,端着一碗她亲自用灵药熬制的、能够暂时压制妖力反噬的汤药,走向了静思阁。
或许……她该稍微解释一下?哪怕只是暗示也好?告诉她,她的疏远并非……
她走到静思阁门口,正要推门,门却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苏九尾站在门内,衣衫整齐,妆容精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灿烂夺目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冰冷和浓浓的嘲讽。
“哟,国师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了?”苏九尾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洛长生,尤其在她端着的汤药上停留了一瞬,“是来看我这‘祭品’……还活着没有?还是说,时候到了,准备……开坛做法了?”
洛长生端着汤药的手猛地一颤,碗里的药汁都差点洒出来!她震惊地看着苏九尾,完全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如此恶毒伤人的话!
“你……胡说什么?!”洛长生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心中涌起一股被冤枉的愤怒和深深的刺痛,“这是……这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苏九尾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洛长生,几乎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是啊,为我这只听话的‘宠物’准备的断头饭吗?国师大人,您这戏……演得可真够全套的。从中秋夜的‘情不自禁’,到青峰县的‘联手御敌’,再到如今这‘情深义重’的汤药……啧啧,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洛长生的心脏!
洛长生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苏九尾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嘲弄,感受着那份曾经或许存在过的、脆弱的信任和情愫彻底崩塌碎裂的声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绝望和疲惫瞬间淹没了她。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想要辩驳,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该如何解释那该死的契约?如何解释她的身不由己?如何解释她那份连自己都唾弃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在苏九尾那冰冷决绝的目光注视下,她最终只是惨然一笑,缓缓收回了端着汤药的手,挺直了脊背,重新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
“既然……你如此认为。”她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冽,“那便……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看苏九尾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了静思阁。背影萧索,仿佛被全世界所抛弃。
苏九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藏在愤怒之下的……痛楚。
静思阁的门,被她缓缓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或许存在的温暖。
信任的基石,已然崩塌。
内忧外患之下,这座囚笼内外,都已是……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