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阴雨天，室内的空调开得很暖和，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萧瑟。

褚莳修走到房间的窗户旁，居高临下看那片玫瑰，娇嫩的花朵已经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蔫儿了。

是个坏天气。

舆论发酵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实锤，澄清也一直达不到根除，褚莳修的许多商务活动暂时都取消了，在家闲了很久又想起和邱亦辰的约。

特意挑了一个小珏放假的星期天，褚莳修把谢司沅也一起带上，到了一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赴约。

这次吃饭有点践行的意味，褚莳修和邱亦辰都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安安稳稳地吃了这顿饭。

中途褚莳修的电话突然响了，是陈瑄打来的。他立马出去找了个地方接电话。

“周勉臣发文了。”陈瑄道。

褚莳修有点费解：“他为什么会帮我？”

陈瑄也不知道，但至少这是件好事。“目前舆论又一次好转了，但秦则那个事还缺个实锤。”

之前孙哥其实收集过不少足以让秦则身败名裂的黑料，一直压在褚莳修手里没有发出来，其中也不乏这件事的实锤。

当初这个事情没有爆出去，也不是有人花钱买了，而是褚莳修让帮邱亦辰解决麻烦，直接让孙哥黑了人家账号。

但他和秦则实在是无冤无仇，没必要落井下石。

“我手里还有证据，但是真的有必要落井下石吗？”褚莳修问。

陈瑄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们无冤无仇就可以相安无事啊，你自己看看秦则的粉丝和你的粉丝掐成什么样了，秦则也在发微博暗指你栽赃嫁祸。”

听罢，褚莳修拿手机登微博去看了一下秦则刚发不久的微博。

明里暗里确实是在说他祸水东引。

“行吧，我等会把证据传给你，我就不管了。”褚莳修选择妥协，顺便去看了一下周勉臣的博文。

这人居然真的破天荒地在帮他。

周勉臣发的微博大致意思是认识莳修好多年，都是凭实力拿奖的人，私下也很谦逊，新电影海选的时候也是公平公正的，他怎么不发表观点，都是听林导和杨编剧的，帮忙试镜几十场也没有怨言……

再怎么说，周勉臣也是拿过实质性奖项的大咖，这篇真情实感的文章一发，他的粉丝也开始帮莳修说话。

褚莳修不由得想：这人良心发现了？

另一边，邱与珏也跑到露台去玩了，饭桌上只剩下邱亦辰和谢司沅二人。

“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聊一下，临走前我觉得我有些事需要跟你讲讲。”

邱亦辰大褚莳修十一岁，和谢司沅相比也大了八九岁，说到底已经算是长辈了。

他本来不想多管褚莳修的事，但从认识褚莳修到现在十多年看着他长大，作为现在褚莳修唯一的娘家人，有些事他还是得说一说。

谢司沅也很尊敬他，面色认真起来：“您说。”

“你应该知道他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从受尽宠爱的小少爷到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承受了很多。自我把他从监管所里接出来之后，他就完完全全变了。”

听见监管所三个字，虽然他早就猜到履历上缺失的一年是特殊的，但谢司沅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沉了沉。

“不应该是那个时候，”邱亦辰又改了说法，“就我得知的消息，应该是他离开研究所被送到监管所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我是他法律上唯一的监护人，他在里面的情况是会对我实时通告的。他在里面不爱说话，不会笑，作为唯一的omega特别孤独，他小时候很喜欢各种鲜亮的颜色，但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只喜欢灰暗的颜色了。”邱亦辰说得很平静，但心里却是酸涩的。“我做手术摘除了腺体，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但你应该知道，他的信息素在平时应该是闻不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司沅一怔，有点不敢听那个答案：“不知道。”

邱亦辰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罢了，要是我不跟你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讲述他那一年的经历，太久不去想，或许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是未成年，个人权益受到法律保护，所以他没有被直接强行监禁，而是进行了长达一年的信息素抗压训练。他的信息素特殊，虽然可以缓解alpha的压迫信息素，但同时也会致人死亡，所以他必须做到在alpha的各种信息素围绕下，坚持住不释放信息素。”

“你知道他最后被成功予以自由时，达到了什么地步吗？”

谢司沅听得心一下一下地揪着疼，他知道军方会有这项训练，也知道一些标准，猜测着说了一个数字，哪知邱亦辰摇了摇头：“不止，甚至是两倍。他在s级alpha的压迫信息素下，坚持了三个多小时。你是研究信息素的，你应该知道他一个omega做到那个程度意味着什么，这期间他是受了多少苦也无法可以估量。可能他自己都麻木了，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没再像以前那样开心过。”

谢司沅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他无法想象褚莳修每次轻描淡写解释他的信息素为什么闻不到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看过他演戏吗？”邱亦辰突然问。

但没等谢司沅回答，邱亦辰直接继续道：“他从小没见过几次父母，也没有同龄朋友，按理说他应该活成一个孤僻的孩子。但他没有，他拥有丰富的情感，在他的戏里，他可以生动得演出各种复杂的情感，连我都看得心惊。但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一个爱他的哥哥。”

“褚季珩一个人就给了他所需要的全部，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给小莳的爱像是要溢出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尽心尽力地保护，才能让小莳在那样一个窒息的家庭里活成16岁时自信开朗的样子。”

邱亦辰看着谢司沅的目光很认真：“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出十年前的一丝感觉。那源自于你。”

“17岁以后，小莳成了个个敏感的孩子。他很会察言观色，也生怕自己哪里做错，又惹到我不开心。以前在公司练习时，他不小心睡着过，我微微发出一点点声音，他都会惊醒，那种感觉你懂吗，会不由自主心疼的那种。但自从他认识你之后，好像开始变了，可能因为你像他哥哥，也可能因为你成为了他最重要的人，他开始像从前了。”

“我不希望你好不容易把他养回去，又在将来的某一天把他丢回深渊，他再强大的心理，也会崩溃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谢司沅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迫停止了这场对话。

褚莳修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还带着一点轻松的意味：“舆论好转了，黑评也少了很多。”

谢司沅看着他没说话，褚莳修又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勉臣居然发文帮我说话了，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着面前带着丝丝笑意的爱人，充斥着分享欲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谢司沅突然很庆幸，自己可以看见这样的褚莳修。

要是多年以前，我们就相识，那会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