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你自己,你找出融合两种心法的门道来了吗?”星魂故作深沉地嗤之以鼻,其实并不是他故作深沉,而是他的小奶音配上这样的语气,真的格外地奇怪。
烛幽掌心凝出一团雾气,然后慢慢地让它凝结,变成碎冰花掉到她的手心,再次化成水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目前只有这个程度。”
星魂的脸上写着“垃圾”两个大字,然后接着去织他的幻境去了。上一次他的幻境让不慎闯进来的男人不小心死了,这一次他决定试试抓个活的。
湘夫人从两个人身后路过,对星魂说:“一会儿记得喝奶。”
回话的是烛幽:“我知道了。”
星魂对喝奶吃糊糊这种事分外排斥,那程度赶得上当初烛幽抗拒喝药了。他觉得他可以不吃这种婴儿吃的食物,可是他的身体告诉他不行。湘夫人轻飘飘地告诉他小心和烛幽一样长不高,他就能视死如归似的把那些“幼稚”的食物吃完。烛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踩她一脚,她现在已经长高很多了行吗?
潇湘谷中的日子因为星魂的到来平淡中还添了些温馨,山中不知岁月,在每个月定时送来的“安”字里,烛幽慢慢地找到一些同时运用两种心法的法子,星魂一天天地长大长高,阴阳术也突飞猛进,让“星魂”这个名字实至名归。
又一年春天,烛幽忽然想吃笋,便带着星魂一同出门去挖春笋。潇湘谷外面的竹林好像又扩大了不少,一眼望不到头。带着些许暖意的春风一吹,整片林海哗哗作响,波澜起伏,竹香弥漫。烛幽抱着背篓在林海之上辗转腾挪,里面是小半框新鲜的笋,星魂坐着羊车在地上慢悠悠地跟着,母羊的脖子上挂着银铃,每走一步,叮铃铃的声音就借着风吹散好远。
“你到底还打算走多远?”星魂感觉已经出来好长时间了,可烛幽还是在接着走,他甚至怀疑马上就能走出云梦泽了。
烛幽站在一根修长的竹子上眺望远方,踩得它弯出一个圆润的弧度,晃来晃去。听到星魂的话,她低下头:“走了很远了吗?”
“你觉得呢?”他没好气地问。
烛幽眨眨眼:“饿了?”然后抛了一根嫩笋下去。
星魂面色扭曲:“你莫非是觉得这玩意儿能生吃?”
一阵风吹过,云雾如水般呼啦啦地流动,宛如悬浮在竹林中的河,卷起烛幽轻盈的白色衣摆。她站立的竹子因为风来而摇摆,她便轻轻一点,借着竹竿回弹的力跃到了另一根竹子上,踩在上面上上下下地晃悠:“你烤一烤就能吃了。”
星魂冷笑。烛幽歪歪头,抱着背篓轻轻一跃,宛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从树梢落回他的面前,顺手揪了揪他的脸:“你简直像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
星魂大翻白眼。
烛幽把装了背篓放到羊车上,伸手牵了绳子,将羊车掉个头:“那回去吧。”
与此同时,两人同时听到了遥遥传来的铜铃声。烛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居然有胧车?”
星魂兴趣缺缺地催她赶紧回潇湘谷:“月神的车。”
“月神大人好像不闭关了,经常都出去呢。”烛幽摸了摸羊头,喂了它两株草,牵着它踏上回程的路。
“先管好你自己吧。”星魂懒得理她,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开始小憩。烛幽不再说话,慢悠悠赶着羊车,只在竹林里留下一串神秘缥缈的铃声。
胧车之上,终于真正握住了权力的年轻的王轻轻地放下了车帘。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刚刚,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少女宛如林间的精灵从林海之巅跃入乳白的雾气之中,风卷起她雪白的衣袂,梳开她墨黑的长发,露出她莹白的手足,而她无知无觉,天真自然,翩然离去,像是走进一幅画里,却没有人能够用画笔将其描摹。韩非总喜欢用画中人形容她,他好像也明白是为何了。他想起那天,她站在走廊的尽头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她的名字。她身边的人都亲昵地叫她“烛幽”,举灯而明幽处,是谓烛幽。然而他今天骤然觉得“璨”这个字更加适合她,不照亮任何人,她只是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明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