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根本不是恨它,你只是在发泄自己!”
“发泄自己有什么错?”
“你这……”
“把孩子留下吧,挺可爱的小家伙,至于这个怪物……既然都是深渊出来的,那就一起杀了烧掉吧,连同这片山林。我们在林中捡点烧死但没烧焦的野味果腹,然后睡一觉,离开这里,离开深渊,到更远的地方去。”
“是。”
陈了了一听到对话内容,便觉有些不妙,听得愈多,心里不妙的预感也愈来愈强,步伐也愈快,到后面,他几乎朝声音的来源处飞奔起来,总算赶在刀枪入肉的前一刻赶到了当场。
那人的黑袍已经变得破烂万分,露出血迹斑斓的脊背,四对黑色翅膀自背后伸出,其中两只已然折断,破破烂烂地坠在地上,原本干净的银发上也染上了红色,散乱地披在肩上。
锋利的尖刀正对着他的心脏,预备直穿而入。
“等等!”
那人看了眼被握住的枪柄,阴鸷地眼神冲陈了了投射而来。
陈了了:……好凶。
“先生,这个,这个,我是皇家的法师,正随教廷出征,寻找深渊怪物,带回去做研究,请问,这个样本能给我吗?我们获得研究成果以后,一定会回报你们,您可以到所在地的领主府邸寻求联络,我们在各地设有机构。”
说完哈哈陪笑了两声。
平民的话确实令人生气,但不管怎样,他总不能跟一群平民打起来,一来赤手空拳他不一定打得动,二来如果动用魔法,他又怕自己不知轻重,伤人过度。
“皇家法师?”
对面的大哥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他长得很壮实,一看就是周围一群老弱病残的主心骨,眼睛下三白,看人的时候,好像要把人的骨头都看穿,很是吓人。
陈了了被他打量得发憷,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黑发黑眼。
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天生与黑沾边的东西都不太吉利,衣物与工程装饰等后天构建的东西则不计算在内,因为纯粹的黑色难以天然提取,颜料贵重,所以反而被看做上层的象征。
但如今他一个黑发黑眼站在这里声称自己是伽伽林这个蓝眼金毛为正统种族表征的国家的皇家法师……显然不太有说服力。
因此他飞速转换了自己的外貌,从兜里掏出今天还没花完的钱,一边祈祷货币不会失效,一边又哈哈了两声,将钱袋塞到对面大哥的手里道:“哦,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是为了打入深渊内部特意打造的效果,您也知道深渊之物一向谨慎,只是没想到吓到您了,你瞧,这一点点小小赔礼,请您收下。”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深渊之物谨慎不谨慎,甚至不知道深渊里出来的东西究竟有没有智慧,深渊之物这个词都是他临时瞎掰出来装权威的,但他赌普通百姓一定也不知道深渊的具体情况,更不可能知道深渊里的东西有没有智慧。
他赌对了。
欺瞒利诱的攻势很成功,大哥掂了掂钱袋的分量,甚至没有打开查看,眉眼便舒展开来,带着一群妇孺老小麻溜离开了,表示乐意给皇家法师腾出空间,眼下只剩下安格和……他旁边的一个婴儿?
似乎就是刚刚在安格手上笑得灿烂的心大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安格都已经昏迷了,手还一直紧紧抓着这婴儿的后领节。
陈了了无法,只好连安格带婴儿,一起连拖带拽地搬到了方才一个干燥的山洞里。
可怜他今天一天竟然搬了两次安格,第二次甚至多了个小拖油瓶,白斩鸡的双手已经快要废掉了。
山洞外,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用火球术升了堆火,将安格搬到火堆旁,费劲松开他掰扯婴儿的手,然后观察他身上的伤势。
重伤主要在头部、胸部、腹部,很好,伤的都是对常人来说致命的部分,也就这家伙命大,才没有当场去世。
陈了了叹了口气,又开始检查翅膀的情况。
得出的答案是也不容乐观。翅膀骨头可能折了,甚至断了,他得查看一下确定情况,这样重的伤,又伤在安格身上,他真不一定能治好。
于是他伸手打算把那只漂亮、富有光泽、但伤痕累累的翅膀拉起来。
触碰到翅膀尖端的一瞬间。
“刷——”
摩擦声骤然响起,陈了了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觉整个人天旋地转,然后就被抓着肩膀、顶着双腿,牢牢摁到了地上,他的后脑勺嗑嘣作响,后背在地上硌得生疼。
“你抓我要做什么?皇家法师行事作风绝不是你这样,你的组织要收集深渊物种的样本做什么,说。”
陈了了:?!
我那么大个病患呢?
方才还柔弱昏死,需要他又拖又拽的,那么大个病患哪去了?
陈了了表示很难过。
他装弱,害我现在腰酸背痛,还要被硌背。
没有良心。
“你不要四顾其他,看着我,说,你们想要干什么。”
陈了了依他所愿看向他,近距离接触下,那双黄金的竖瞳变得格外清晰,漂亮的金色澄明如液,在陈了了眼前随着光线晃啊晃,将他的注意力逐渐吸拢。
“……我原本实在太疲惫,无法与你追究,不想你竟然找上门来,你……”
安格还在说话,大抵还是内伤未消,他的呼吸很急促,投在陈了了的脸颊侧。
陈了了看着安格,内心逐渐平静。他感觉安格的话语声从他的左耳进,右耳就出。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怎么会说你长得丑的,这夺好看啊。”
安格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