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格芬蓝铃蜜呢……蜜呢……呢……”
一瞬间内,这句话在陈了了脑子里旋转了很多圈。他很快意识到,犯下盗窃罪的可能并不是巫师手里的小鹦鹉,而是自己。
小鹦鹉正在大叫着辩解,很气愤安格当着客人的面把自己的冠羽弄乱。
“不是你,难不成是他?他那样呆,恐怕连蓝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陈了了侧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辜,他看到安格从手里掏出了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罗盘上面星罗棋布,周身划痕很多,显得很陈旧,和安格的衣服一样,他身上似乎总是很多老旧物品,所以,他这时候掏这个,是要做什么?
陈了了不安地想。
很快,他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世界广袤的星空,我以最崇高的敬意向你致敬,请求您的回答,那小小的蓝铃去向何处,因何而丢失?”
伴随着安格有如歌谣般的咒声,他手上的星盘剧烈震颤,陈了了能感受到其中传递出的微妙力量,星盘旋转后,闪烁的星光仿佛构造出无数多面光棱镜,在星盘上构筑出一副小小的画面,恰然是一个身披浅棕色披风的少年,站在灌木丛中,好奇地看着,踮起脚去够那枝头的铃花。
安格沉默地看了半晌,然后转向陈了了,久久无言。
空气中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陈了了:惹,害怕,想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纵使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陈了了也觉得自己务必应当跟对方解释两句。
“格芬蓝铃花,北大陆雪原品种,移植中陆,当用寒土培育,日夜浇注寒气,使花露不竭。花蜜成分复杂,蒸炼后可入药,露结三年成蜜。”
安格像没有感情的机械般一字一句地颂念出这段文字,然后他看着陈了了,似乎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呜,一不小心把绑架我的人酿了三年的蜜蹭没了,请问怎样才能保住小命,在线等,急。
陈了了缩成一团,垂下眸,因为安静太久,又悄悄抬头。
安格依然看着他。
陈了了又低下头。
心虚。
你绑架我,我弄没了你的蜜,你看,很合理,我们两清了。
陈了了在心里解释道,但是他知道这种无理取闹的论争完全站不住脚,而且,如果说出来,他可能就要被丢去喂玫瑰了。
面前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踱步去了二楼,陈了了捏着自己的仓鼠睡衣,不自觉揪着上面的毛,企图用毛绒绒的触感给自己带来一点安慰。他不知道巫师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是否还会继续追责,只希望不要。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令人不安的黑暗逐渐从房间各个角落攀爬上来,血月逐渐出现身形。然后忽然啪的一声,黑暗中亮起一盏灯,屋内又重新变得暖融融的,陈了了放松了一些,接着看到安格提着一个藤编篮子朝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地,又将脚往回收了一些,浑身的肌肉也紧张了一些,直到安格指挥了一张凳子过来,让他坐上去,对方自己也坐上了另一张凳子,他才恍然发觉对方并没有制裁他的意思。
“啪。”
篮子被放到木质小桌上,陈了了往里面看,发现这是个原始版杂物收纳箱,除了没有四四方方的外表和一个严丝合缝的盖子以外,里面什么都有,各式各样的植物、瓶瓶罐罐、甚至还有野兽的巨大牙齿。
“吃掉它们。”
安格拿起其中一株花叶,放到陈了了手里,他还没来得及拒绝,手里就蓦然多了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花,花有五瓣,中间的花蕊上点缀着珍珠似的小球,长得很精致,可假如要吃……
陈了了认为自己并不具有生吃花叶的功能,难道说这就是对他弄丢花蜜的制裁?
他选择装傻。
安格蹙眉,嘴里囔囔念叨了什么,陈了了感觉自己精神一轻,嘴不自觉地长大,然后自发地靠近花叶,似乎马上要将花朵一整个吞下。
怎么可以念咒作弊,太过分了。
陈了了欲哭无泪,但是很快,他发现,安格所说的“吃掉它们”似乎和他自己认识里的不太一样,咒语控制着他轻轻在花蕊边缘一吸,而后那些花蕊上珍珠似的小球便如同风中飘雾一样散入他的嘴中,带来一丝很微妙的感受,似乎身体里有什么被轻巧地触碰了一下。
接下来,他还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感受。
直到所有的植物都“食用”完毕,那些瓦罐里装的东西也被吃完,他的手又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那个巨大的兽牙。
陈了了陷入沉思,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手伸得慢一些,但到底停不下来,它依然缓慢而不可回避地向前前方。
陈了了抬起头,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安格,却见对方正端坐着,微带一丝兴味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欣赏什么滑稽表演。
陈了了:……可恶。
“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