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氛围很快变了，大抵是空气突然变冷那种。这意味着，连守护者这般强大的人都会打起精神，百分百进入警惕状态。

“处在同一个位置，放极远距离传送门，与跨越世界位面，放穿界传送门，是两个概念。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所面对的潜在敌人，可能会强到离谱。”能使用穿界传送门的，目前……只有作为外来者的古神·萨塔亚曼图斯而已。

瑟莉斯拉心想，那倒不一定，暗黑船城的穿界门入门级研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自己几天就有把握成功了。她有理由相信，就算教给苏赛塔学习，这位天赋异禀的守护者只会比自己更节约时间。不过眼下，还是先卖个关子，让它如此严峻对待比较好。

“对了，伊萨亚斯那边来信，教廷打算指派白骑士前往应对。它那边要保护教廷和王都，很难放开手去走访调查。”

“那不是正好吗！”瑟莉斯拉开心地伸出手，一把攥住茶桌对面守护者的爪子，神采飞扬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险？”

得承认，对面可能一时激动，手上使了点劲，让人多少难以拒绝。

即便如此，苏赛塔还是要问清楚细节：“怎样的探险？能随时回来吗？一旦镇子和族人有事，我能顾及到它们才行。”

比如日期飘渺不定的血月之日。

瑟莉斯拉放下对方的手，开始掐指速算：“我计划一天花4-6小时，尽量能够做到随时回来。至于内容嘛，一定能让白骑士完成教廷那边的任务，你觉得怎样？”

“那样也不错。我很乐意与你一起出门探险。”每天只花一定的时间，那便无需让烈风帝·莱扎辛苦地承担起照顾部族的工作。这更像是一份稳定的坐班工作，到时候就下班。“白骑士这个身份，行动起来要相对方便一些。也可以在教廷那边为伊萨亚斯赚点声望。”

“那我可期待了，你先准备一下，可能后天出发，我来找你。”

时值多弗尔的秋收，瑟莉斯拉全家出动，花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帮助全村将粮食颗粒归仓，应对接下来很快会降临的凛冬。村民们欢欢喜喜，庆祝秋收，按照往常，相约在村子小教堂的前面载歌载舞，喝酒吃肉，把酒言欢，这个冬天即便酷寒，大家也可以过得很幸福与饱足。

“多好啊，这小小的，确定的幸福。”葡萄酒喝到微醺，渡鸦站在老爷子的肩膀上，半个身子歪着靠在人家的耳朵边上，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敢如此对死神大人不敬的。“在冬季来临前储备所有必须，冬天就可以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吃就……嗝。”

“你也开始喜欢多弗尔的生活了？”图图利的声音此时此刻听起来，的确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至少，没有压力。我在那边要管喂饱至少整个格塞特城里的胃，应对下面那些看起来嗷嗷待哺的臣民，还要掩藏身份抵抗来自古神方的各种施压，要不然我为什么业余爱好是搞艺术？否则，真的会逐渐神志不清的……还是小村子好，稍微动动手指，一点点的魔法，就能让整个村子的生活轻松如意，我现在能理解主人的想法了——理事，但别理太多人的事。除非，有乐子和巨大收益在前面。”

“我敢说，若是你生在和塔莉萨同一时代，说不定她会乐意收你当门徒。”老爷子觉得它这话挺讨喜，听起来也特别由衷，有感而发。

“您这么说，我可太荣幸啦~啦啦啦~~”

瑟莉斯拉觉得最近那只鸟粘着老爷子粘得跟一条宠物犬差不多，心想着它大概已经认定了谁是最可靠大腿。无所谓，她并不想干涉弗雷的选择。

端着果汁，她来到妲莉娅身边坐下。从者看起来心事重重，难免，毕竟大半年过去，忽然有了来自故乡的信息，任谁都会心潮波动。

“主人？”

“你期待明天的旅行吗，如果顺利的话。”

庆贺的篝火火光在拉米亚的脸上分出光与影。她的手上端了一杯白开水，似乎并不想借酒浇愁。看着主人，目光最终落回面前的水杯：“心情，很矛盾。我畏惧回去之后无法找到公主殿下的尸骨，却又想回去寻找母亲，至少我希望母亲还活着。”

“你从来没向我讲过你的母亲。上次你说过，她是一名将军，为什么你却没有和她一起在军营里？”

“没什么特别的，前线……很苦，母亲不想我和她一样，于是将我推荐给了公主做玩伴和贴身女仆。既然出身武将世家，就不能给家族丢脸，为了护卫公主，我尽可能从母亲那里学了一些格斗和近战的技能。可惜，母亲无法教导我魔法，我自己天生的魔法适应性很弱，所以没能在故乡的时候学会。如果不是您的启发和教导，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如此梦幻的技能。”

说着，妲莉娅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水魔法，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玻璃弹珠般大小的水球，最后落入自己右手端着的杯子里。她从见到主人的水元素之后便很难移开眼睛，梦想着某一天，有水元素愿意响应自己的召唤，成为忠实的从者。

“拉克索王国没有沙漠，荒野小小的，仍有绿植，您大概很难理解，在我们那里，每一口能喝的液体有多么宝贵。”她的面孔映照在水杯里，摇摇晃晃，“谁掌握了水，谁就拥有生命之源，谁就能迫使我们屈服。啊，酒……酒在我们那里，贵得离谱，毕竟没有多余的粮食和水去酿造，只能从外国购买，国内的民众每日劳作的成果，会被腐朽的上层拿到外面去换酒。即便民众过得再怎么艰苦，它们都没有忘记每周一小宴，每月一大宴，喝掉数桶不同的酒。外国统治者为了麻痹它们，酒的供应从未断过，哪怕偶尔赊账也可以。偶尔，有为上层办事利索的平民阶层，会被赏赐壶装的酒，这些人会将其视为天大的赏赐，在街上炫耀，并沉湎于其中不能自拔，死心塌地为统治者服务。”

两位水元素在不远处听到，忽地有些兴奋，觉得自己变得很稀罕。

瑟莉斯拉将整个有趣的信息记了下来。酒？这种简单的东西，村里就有，待会找波尔多家去，买光他的库存。

“以前，为了让你拜托故乡的阴霾，我没有详细过问你的过去。现在我想问问，你们那里周边大致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缺水缺到这种程度？”瑟莉斯拉让她边说边画大致的地图。

妲莉娅学会了这种用魔法在空中划出痕迹的表达方式，非常方便，容易交流。

蛇人王国-帕尔密拉位于大陆的西南部，整个北边和东北方向被蛛魔帝国-法尔尼鲁所涵盖，东部往南，直到西南被兽人酋长国-欧伽玛所包围，仅仅只在西部和西北拥有两座靠海的城市。那里产鱼，算是帕尔密拉难得还能自给自足的地方，雨水比山脉以东的地方要好上那么一点，很多百姓都愿意迁去那里生活……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西部仅有的城市，外海区域出现了蛛魔帝国的船，它们肆意劫掠蛇人渔民满载的渔船，不为破坏，只为劫走，它们清楚渔民还会冒着危险再次、不断地出海，只要压榨就足够。渐渐地，出海捕鱼的船变得少了，鱼价越来越高，无法再养活不断迁居到此地的民众。外加国内出动军队将迁居者押送了很大一部分回到内地，帕尔密拉民众的苦楚，还看不到尽头。

国内的统治者早已被掐住了命脉，地下水源被蛛魔们占据，只要它们愿意，便会放出部分毒素，污染地下泉水。故此，所谓的王室，犹如傀儡，蛛魔们只需要稍微扯动一点绳索，蛇人的统治者就会乖乖去听从它们的任何话语。

“没有一点能够反抗的余地？你们那边缺乏会魔法的居民？”

“有，但是……我说过，地下水已经被污染了，蛛魔向里面投入了弱化魔力的毒。即是说，不会觉得肠胃系统有什么问题，在聚集魔力，使用魔法上统统会弱化很多，它们让我们保有最基本能使社会运作的能力，但完全无法用魔法来反抗，因此，蛇人们尚武，用□□和意志来支撑魔法不足的部分……哈，面对蛛魔帝国积攒了数百年的魔力而言，我们无法与之抗衡，不得不沦为隶属国。”

“原来如此，大概的情况，我心里有数了。明天若是启程顺利，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妲莉娅忽然想到瑟莉斯拉交待自己要买的东西，出于私心，她买了好些自己认为需要但不一定符合主人心意的物品：“主人，我……擅自做主购买了很多粮食、肉类和容器，这没关系吗？”

“没关系，给你的钱，只要用途正当即可，我不一一过问。原则只有一条：别让我来收拾烂摊子即可。”瑟莉斯拉联系上下文，大概猜得到妲莉娅想做些什么。在拉克索王国金秋丰收的粮食市场上，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小麦，虽然不知道蛇人那里能否当做主粮，想来这也是妲莉娅经过认真考虑的做法。

“妲莉娅明白。不会给主人添麻烦的。”拉米亚感激地向女主人低头。

瑟莉斯拉离席，逐个找过村里某几位家族的话事人，进一步购买他们的存货，他们十分痛快地出手了部分库存，来日又可以全力上工，再备战去德斐茵销货的那部分。没有什么比在村里就地脱手，直接销给村长更方便的买卖了，而且他们很高兴能帮上村长的忙。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间，瑟莉斯拉将白骑士带了过来。

这次，白骑士并未身着他那身耀眼的银白色铠甲，而是换上了适合山地、荒野和沙漠行军的皮甲，斗篷的兜帽一戴，很难分辨出他曾经在战场上的特征。

“诸位，有几月没见了。”

瑟莉斯拉向大家解释这次带上他的理由：教廷指派他调查西海岸入侵事件。

只有渡鸦弗雷紧张兮兮地看着它，心中的阴霾难以消散。

就是这家伙吗，让自己辛苦了几百年的营生一夜之间破灭！魔力炉被它像切蛋糕一样带走！前线的部队、伫立多年的要塞，个个脆得跟纸糊一样！面前这个超规格的人类，和女主人一样，到底都是什么来头！他们会比龙族更强吗，难以置信！

弗雷这种类似于猫炸毛的情绪被图图利觉察到了，他低声对渡鸦说：别惹白骑士的注意，虽然我不知道确切内情，但能感觉到他与瑟莉斯拉关系匪浅。

啥，主人的老相好？这小白脸看起来很年轻啊？气质固然沉稳，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不一定是，不一定不是。

明白了老爷子，我会低调点，不惹他的。

瑟莉斯拉经过考虑，将第一个目的地定在最初符文被发现的地方。白骑士带路，穿过传送门，大家来到了拉克索王国西海岸离岛群岛所在之处——废弃的监狱之岛。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可疑的符文石。

尽管是白天，妲莉娅站在高处环视岛屿的景色，回忆起了自己被禁忌的召唤之门吸入到这边来之后的情景，她猛地奔跑起来，朝着某处位置稍低的小山包跑去，那里有着过去被修建过处刑台的平台，平台上至今遗留着能构筑魔法之门的基础仪式用基石。她指着此处对主人和其他家人说，正是这里，在被扯到这边之后，立刻就被魔法锁链所束缚，无论如何挣扎，一切皆为徒劳，魔法锁链将蛇形的自己生生拖下了山，关进被废弃的监狱深处的魔法牢笼，和埃奎斯隔得不远，等待下一场奴隶拍卖。

琉赛亚仔细搜索着平台的附近，发现了下山的小路上有掉落的某种生物的外壳，交给瑟莉斯拉鉴定，结论是蛛魔的几丁质。亚历克斯也在稍远一点地方搜索到了蛇人和风蛇的局部小鳞片，应该是自然脱落的。

“那确定就是这里了。”瑟莉斯拉让大家去找更多的此类物品，穿界门入门卷轴上说过，以异界物品作为锚定媒介的话，素材越多，定位会相对容易，且目的地更清晰准确。

虽然瑟莉斯拉对白骑士有所保密，可他不傻，从这样的指示中容易推测她的做法：“等等，你打算……‘开门’？！”

“你猜中了。”

白骑士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看着面前的绯红勋爵，整个人洋溢着十足的自信。遂将“连身为高等种族的龙族都做不到开启穿界之门”这样的质疑吞回了肚子里。

面前的女性若是“红莲”，魔女会之首，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拭目以待吧。

“琉赛亚，将你的魔力存量借我一些。”

“是，姐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