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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一百零四)公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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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库那帆船有三层舱,底舱是压舱品,第二层舱是村民们的货物,比起他们一个月所能生产的货物,舱位还绰绰有余,第一层舱是大家乘船休息的地方。

船首像由埃奎斯在主人的指导下更新为龙首像,龙拳号的女主人声称从红莲大人那里要来了具有龙之祝福的附魔卷轴,给船首像完美赋予了真龙之祝福,应该能够逢凶化吉,旅途平安。

灰岚家的大公子是第一次坐船,他显得很兴奋也很期待,在来到多弗尔之前,他几乎没有机会见过海。

“啥?活了几十年,你都没来看过海?”初来时,瑟莉斯拉一问,挺吃惊的,“这……”

“家里将我看得很严,从小就是接受家主培训,协助家主处理家族中的各种事务,外加我自己的本业,除了内陆的一些大一点的城市,我几乎没有机会来边陲城镇访问。”说到一半,伊尼奥仿佛哽住了似的,犹豫着该不该说后半句,思考一会,决定不对瑟莉斯拉有所隐瞒,“记得是数百年前,族中的先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古怪的预言,让我们一族的要员远离海边,尤其是继承者。”

“否则会家道中落?”瑟莉斯拉眨眨眼睛。心想炎誓家族的起源是海民,难怪两个家族有点不对付。

“大概是这个意思……”伊尼奥自嘲到,“现在看来,多少有些那个味道了。除非家族能再扶持一个他们认可的,有能力的继承者。”

伊尼奥大胆地舍弃了灰岚家的姓氏,跟随老师阿玛亚选择了“冬青”。他希望借此拜托浑浑噩噩的家族和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瑟莉斯拉对于从来没有乘过船的伊尼奥給予了晕船药,让他开船前先喝一点,如果还感到不适应,再喝一点。

没过多久,船舷两边站满了手持鱼竿垂钓的村民,在愈发升高的太阳的照耀下,龙拳号扬帆南下。船要走一整天才能到达德菲茵,瑟莉斯拉告知了夜半会接路德维恩来看望兄长和父亲的事。

伊尼奥很平静地点头,表示我知道。平静之余,他依然叹息,要是路德维恩的母亲也能来就好了。瑟莉斯拉让对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喀尔芙女士?我听说过,是一名A级德鲁伊冒险者,呃,她看上去和你们,有点辈份基础上的年纪差啊?”介于阿姨和奶奶之间的那种感觉。

“看上去而已,拉斯特小姐,如果不营造出年龄上的印象差,迟早会被灰岚家觉察,她就再也无法接近路德维恩,偶尔看看自己儿子过得还好不好。”

瑟莉斯拉大概能明白,即便是一位出色的德鲁伊,也没法同时两头救人,何况自己的丈夫还被强行约束了隶从印记:“问题是你怎么知道的?”

“她曾经来过灰岚家的乡下庄园。为庄园驱赶突然闯入的魔兽,我们家去公会贴了任务。正是那次,我因此而结识了她,她秘密地拜托我看护路德维恩,并向我打听老师的下落。真可惜,我以为要我当上家主之后,才有可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然而,父亲和母亲对我已经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明白了,那我会去接他们一起来。”

“感谢您的慷慨,拉斯特小姐。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算是替罪孽深重的家族赎一份罪业。”

“为什么你这么文弱善良的人会出生在一个以武勋为荣又私德恶劣的家族?”

“如果排除我的灵魂在投胎之前没有精打细算,那么,卡尔玛大人的意志就是个谜了。”

当晚,按先前约定的那样,瑟莉斯拉移动到指定地点,趁着夜色接走了路德维恩和喀尔芙女士,来到龙拳号上,让他们家人得以团聚。路德维恩虽然震惊,却好像没什么不可接受,消化现实的速度快得就跟仰脖喝完一杯啤酒没差,或许是已经在白骑士那里接受过洗礼。

喀尔芙女士卸了妆,看起来比预想的要年轻很多,平日里左脸带着疤痕的样子是容易给人以冒险家的沧桑感并加重年长的印象。

精灵族的野性美人,瑟莉斯拉如是想。

不愧是在冒险者公会四处讲授德鲁伊之道的著名冒险家。

家庭团聚,路德维恩难免要追问,出于担心丈夫和孩子的安危而不能相认,这可以理解,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母亲一直不来看自己,直到十年前才第一次出现。

喀尔芙女士对此很是委屈:“不是我不想来,而是……十年前,我才从冥域被允许重返地上。”

啊?!

船长室里,一干人等看她的眼神瞬间有了惊诧的意味。

“我曾经,的的确确,是个死人。”喀尔芙女士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她甚至将自己的领口扯开,露出心脏附近那并未消去的疤痕,“死状还比较惨的那种。”

阿玛亚·冬青顿时红了眼眶,悲痛和愤怒在他的眼白上迅速冲出红色的血丝:“我永远不会忘记,灰岚家的爪牙,一路追杀我们到了幻毒蛙沼泽。露希为了让我和路德维恩先走,她一个人留下来抵挡二十个灰岚家派来的追杀者。”

瑟莉斯拉眯起眼睛,对灰岚家的恶行表达不屑和不足为奇,估计追杀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的那波杀手里可能也会有他们家委托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难道是因为你持有的那个风属性亲和的铭刻符文?”

阿玛亚苦恼地点了点头:“自从灰岚家族被驱逐出巨蜥山脉,他们迫不及待地向王室讨好与靠近,试图借由挤进贵族圈子,来恶心和制肘碧岚部族。可随着一代一代的更迭,他们与风属性元素之灵的亲和愈发下降,外加招募非本家族成员进军队,都要考虑到对基础风魔法的掌握,因此他们迫切需要这种外来介入的方式。而我又是那个碰巧掌握了基本能满足他们需求的技术……于是,我们一家的噩梦就开始了。”

“一开始,灰岚家很热情地重金聘用老师给我当专职家教,希望我能从他这里学习到所有的技术。后来,我因为罗莎的事情受了刺激,没法再专心学习符文学识。父亲就改变了态度,逼迫老师将他的技术直接应用到灰岚家族的军队里。”

“我趁着一次回家收拾东西的借口,和露希一起,带着孩子逃走了。我们辗转躲藏了好几个城市,还是没能逃过灰岚家的耳目和情报网。最后,我们决定冒险穿过幻毒蛙沼泽,去菲瑟特城,乘船南下去教国避难。”

“追杀者居然冒险杀进了剧毒遍地的幻毒蛙沼泽,对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始终记得,有五个人去追了阿玛亚和路德维恩,我面前的,杀到他们只剩四个人,最后,我战至力竭,被剑刃从背后刺进了心脏。”

路德维恩的眼睛也红了,他的愤怒在胸腔中翻腾,不断地谴责一无所知的自己,如果不是灰岚家唯一的良心,如果不是幽灵一样的白骑士,自己还会在灰岚家为家主做多少恶劣之事的收拾善后工作。

“弥留之际,剩余的追杀者围着我将死的身躯讨论,要不要将这头母熊的皮剥下来当战利品,或者将头砍下来当标本挂在墙上——因为德鲁伊如果在动物形态下被杀,死后就会固定在动物的形态,他们甚至可以将尸体当做一头野兽猎获,避外人耳目,抬回去邀功。”喀尔芙女士说完,摇了摇头,像是试图甩掉这些痛苦的回忆而不能,“最后,我只希望你们能活下来。路德维恩,那个时候,你只有五岁,现在,你已经三十五岁了。”

精灵们只是比人类寿命长,实际上,成年的标准和人类差不多,二十二即可。

路德维恩一直无法记起五岁以前的事,每次想触及那段记忆的时候,记忆便非常模糊,家主古斯塔沃对自己说,那是因为你生过一场大病,发高烧烧坏了脑子。看来,如兄长所言,是记忆被主动扰乱了。

“母亲,那为什么……家主非要我和父亲活着,却唯独要杀死你呢?多一个活口不是多一份制肘的筹码么?”

“他们要杀我,是因为他们很难制得住我,我可是A级的冒险家。一旦我逃脱,将事情通过冒险者公会捅到贵族院和王宫去,他们家立刻会声名狼藉,家主也会面临刑事处罚。然而我死后,事情就可以不一样了,哪怕我真的从冥域死而复生,他们也有很多理由可以声称我是个冒牌货。哎,这也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兜兜转转,却很难开口的原因……我要如何让在灰岚家长大的亲生儿子相信,我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被灰岚家家主害死的人?”

“喀尔芙女士……应该说是师母,作为原灰岚家的一员,我……感到万分惭愧。”伊尼奥神色悲伤,灰岚这个姓氏已经成为了他精神上耻辱的一笔。他想要道歉,却发觉过去的那个家,不配向老师一家人所经历的生离死别道歉。

“你没有错,我都知道,你真心将路德维恩当做弟弟,为他着想,还告诉他真相。你与你的父亲和家族是不一样的,灰岚家不配拥有你这样善良正直的人。”

“对了,我记得家族中有亲戚提起过,之所以需要路德维恩活着,还有另一个意义——他们很想获得路德维恩身上‘风之祝福’的源头。在灰岚家与风之灵的连接越来越弱的如今,路德维恩是一个很不错的研究对象,这也是为什么父亲会舍得让路德维恩去担任狮鹫军团军团长的缘故,这在重视血缘和亲缘关系的家族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关于这一点,你可能想多了,伊尼奥。”阿玛亚先生摇摇头,“你的父亲是知道的,路德维恩身上的祝福很难原原本本抠下来粘贴复制,这才退而求其次让我量产我所掌握的符文铭刻技术。路德维恩活着一方面是他们的研究参考,另一方面是对我的制肘和要挟。因为路德维恩所获得的‘风之祝福’来源于更高级的源始馈赠——是露希去向一位元素领主求来的。”

路德维恩惊讶地指着自己,原来自己在风魔法的适应性上远胜于灰岚家其他成员,令其他人羡慕嫉妒恨,是这个原因吗?

“话又说回来了……喀尔芙女士,为什么你在十年前,复活了?”比起路德维恩身上有什么祝福,瑟莉斯拉更感兴趣的是时隔二十年的死而复生。

“我的灵魂在冥域痛哭与愤怒,引来了一位幽冥大魔导师的注意——你们听说过费连·法图纳吗?法图纳家族的著名法师,他的徒子徒孙们都称呼他为‘快乐的骨头贤者’。”

“有所耳闻,他还有座法师塔存续至今,听徒子徒孙说,是个乐子人。”瑟莉斯拉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喀尔芙女士的复活,或许是那位幽冥大魔导师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论是出于复仇的正义感,还是想看灰岚家作恶多端恶有恶报的恶趣味。

“他说他用一头普通熊的尸体替换了我的,并且保管了我的尸体,问我想不想复仇。我当然想,为什么不想,既然我的丈夫和儿子没有来到冥域和我团聚,那么他们就一定还活着……多半活得不太好,我怎么能放心。就这样,我在他的麾下,训练了二十年,他向死神大人借来权柄,确实地将我复活,而不是做成一具不死族。”

图图利歪头:“那代价是什么?”

“他想看我如何报复灰岚家,如何救出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说到这里,喀尔芙女士非常愧疚,“我想尽办法接近灰岚家,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家族的军团长之一,这种时候去游说无论如何都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我还没能查出丈夫的下落。所以我又从头做起,当上了冒险家,有灰岚家需要除去魔物的任务发布,都会去领受,却又不敢过于频繁。最后……我偶然遇到云游四处的白骑士,于是,我花掉了重新成为冒险者之后挣来的九成佣金,委托他去调查……抱歉,阿玛亚,路德维恩,是我无能。”

“不,亲爱的,你所受的苦楚比我们更多,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反而是我拖累了你……”

“抱歉,母亲,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了……虽然前些日子,我在看到你的背影时,也希望过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能迅速消化现实,我已经谢天谢地。因为,开不了口的笨蛋,是我才对。我只是担心你会抗拒现实,或者责问我更多。明明有十年的时间,为什么却一事无成。”

“好了好了。”瑟莉斯拉拍拍手,打断他们重聚却沉溺各种自责的低气压氛围,“重逢是高兴的事情,你们应当振作起来。喀尔芙女士,尽管我不会告诉你你的丈夫现在居住在何处,但是,每月的15日出发,除开每年特别冷的一月,我会带着村里的人到德斐茵出货,届时,你可以提前到德斐茵落脚,一般16日当天,在城里找找,应该都能找得到。”

喜出望外的喀尔芙女士站起来向瑟莉斯拉充满感激地行礼:“真的是太感谢您,拉斯特小姐。如白骑士所言,您真的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我的丈夫他们所需的食宿费用……”

瑟莉斯拉及时打断她的话:“不必,你的孩子已经付过了。贵点,但我有本事护得周全。过段时间,我打算在村子里选一处合适的地方,给阿玛亚先生和伊尼奥修一栋专门的住所。他们很受村邻的欢迎与依赖。”

“我的丈夫和他的学生,就拜托您了。您若有需要我去完成的委托,请给王都的冒险者公会留言,我一定为您办妥。”

“我会的,你也放心,女士。”

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一家三口,瑟莉斯拉让伊尼奥到船长室外面来,问他有什么感想。

“对于父亲和家族的操作,我并不会感到意外。我爱过的罗莎都会是那样的下场,不愿意服从他们的平民又怎么能轻易逃脱魔爪?别说平民,亚历克斯所遭遇的追杀,我也略知一二。”

旁边的亚历克斯·炎誓沉默着,难免不怒从心头起。

“这就是我为什么愿意让自己看起来浑浑噩噩,精神不正常的一部分原因,能与父亲他们的所作所为淡然处之,我要怎么去面对因我而死的女孩?介于我是一个无能又怯懦的家伙,所以,我逃避了。”

“喀尔芙女士如果要报复灰岚家,你会怎么办?”瑟莉斯拉直截了当地问他。

“如果王宫方面愿意在贵族院或者法庭上展开对灰岚家的质询或审判,我会很乐意出庭作证。若是我的母亲痛斥当初不应该将我生来这世上,我会回答她:我也很后悔选了这里投胎。”

“一般人在面对与家庭的对立问题上难免会纠结,你似乎一点都不犹豫。”亚历克斯说到。

“家里人但凡将我当个人看,而不是延续家族的工具,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强迫我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去完成延续血脉的事情,这样做除了是酷刑,意义又在哪里?我早已经问过医生,面对了自己的现实,是父亲和母亲死要面子,不承认,又不愿意将家主之位轻易交与其他的亲戚,更别说非亲非故的弟弟。所谓贵族,总是最看重血统纯正。”

伊尼奥苦笑到。

“明明是做错了事,才会被守护者赶出巨蜥山脉。家族的先祖自以为投靠了王族就能混成贵族——后裔们的心灵一如既往,难以被冠以高贵的意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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