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村长,瑟莉斯拉在图图利的建议下,于村子往南沿海大概一公里的一处小峡湾里相中了网箱的安置地点,因为冬季下水比较冷的缘故,网箱的设置都是由元素仆从雨歌和鸣海按照指导,将主人网购的设施,以说明书和教程为凭,仔仔细细地安装好,图图利在养殖湾的区域内放置了滋养图腾,听他吹这个滋养图腾在国内是稀有货,从小幅调节水温到维持海生物的健康抵抗疾病,有好几项功能,被居住在海洋中的洛阿祝福过,没有军功的萨满是没有资格拿到这东西的。
芬利与亨特两家的渔船又开了出去,捞回来很多小小的海生物,有围观的小孩子说,把它们关在箱子里是不是很可怜。瑟莉斯拉则向天真的孩子们解释,你们有同情心固然很好,但你们有的大脑,这些细小的生物不一定有。鱼遇到危险可以游走,但海胆长了一身刺就是想一劳永逸地没有天敌吃它,可聪明的天敌总能砸开它的壳,所以脑子这种东西,没有的,就只配长熟了给人吃掉,别管它可怜不可怜了,它们没有感觉的。
与两家渔民将船只上带回来的收获分类后,将预定要养殖的种类(食谱上的那些材料)放进养殖湾的网和箱内,在码头上架起一口大锅,将不需要养殖的鱼连同内脏鱼骨都彻底煮熟煮烂,煮到大部分水分蒸发,捞起来之后,用刀剁得稀碎稀碎如同肉酱,用一些面粉裹住,捏成一颗颗花生大的小团子,图图利使用风魔法就地风干,更易保存,每天来投喂一定的量即可,在水温适宜,疾病概率相当低微,又有海洋洛阿庇佑的情况下,这些海生物的茁壮成长会非常迅速。
瑟莉斯拉叮嘱两家渔民要好好照顾这些幼生体,长好了自己是要全部按照德菲茵的市价收购的。
“你到底要挣多少钱才算满意?”在回家的路上,巨魔萨满问这位一村之长。
“钱的数量并不能使我满意,过程最重要,我这个人毫无信仰,依靠感觉活着,好的感觉就是生命延续下去的动力……以及,一些始终在追求的目标。”
“目标?能讲给我听听吗?”
“可以呀,如果你不觉得无聊的话。”
“世界上再无聊的话,仔细品品,都有其意义,讲讲看。”
他俩来到宅邸的后门,站在有栏杆的悬崖边望向迷雾缭绕的北方,瑟莉斯拉指着那片迷雾说,里面有三座岛。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的老师奥汀顿,在离开我之前,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作业。”
“‘三蛇拱卫圣者的棺椁,迷雾笼罩圣者的城郭,海洋厚葬圣者的鲸落,秘钥打开圣者的梏锁’。”
“去找出它吧,圣者的宝藏,是我留给你最终的礼物。”
“我在离开王都后,沿着北境的海岸旅行时,偶尔得到了一副海图,发现被称为荒芜之岛地方,刚好像是三条环形的、相互衔尾的蛇,每年但凡不是晴天的日子里必定被浓雾遮蔽,我曾经潜水查探过一次,的确有鲸鱼的骨架搁在那片并不算特别深的环岛水下。说来奇怪,在三座环岛的中央水域,我似乎发现并触碰到某种类似于塔尖的东西,潜意识觉得,有一座古早的城市埋在下面似的。”
“既然有潜水的法术,你没有仔细探查吗?”
“感觉特别奇怪……如果我在那里稍微待久一点,直觉中的水下城市,仿佛会把我吸进去似的,感觉不妙,就早早浮上了。”瑟莉斯拉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不止一次,当手触到那个“塔尖”的时候,胸口就一阵揪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手从海床下面令人不安地伸出来,死死地抓住她,仿佛在说着“来我这里”。纵使她这样大心脏的存在,也会被惊得稍微有点失措,本能地想要逃离那诅咒般的拖拽。
“你的海洋元素呢,有没有帮到一点忙?”图图利思考着会不会是一处海难的沉船里有怨魂在作祟。
“可惜,鸣海也没有得到探查的结果,它认为有看不见的结界抵御了它想要深入探查的动作。”
“听起来布置结界的人似乎……很有戒备心。”
“所以我在攒钱……暗黑船城的网络市场里有大型沉船打捞设备,以及浅海探查工程全套装,我是打算把三个岛围起来,然后抽干海水,进一步挖掘和分析。可惜,最便宜的一种都要八万次元金币。距离这个目标,大概还要奋斗两三年吧……就算十年我也等得起。”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你的老师呢?为什么丢下你了?”
瑟莉斯拉的表情先是怔了两三秒,随即紧闭不语,最终思考了一下,给予了回答:“该教的教完了,回故乡了,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离开故乡……身体总是有些衰弱。我呢,是个顽皮的学生,在孩提时代,村里犯错被逐出门户的那种。老师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吃亏,教导了我三十年,终于,我能在这片大陆上独自活下去了。”
“听口气,你也不是这片大陆的居民,嗯?”
“呵呵,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别告诉别人。”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哪知道,也许有些话,只是你这样特别的长辈,才会有想倾诉的感觉而已。”
“哎哟,这话受用。”
意外地,关于过两天冬幕节的祭典,勤劳的村民们很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村子里的小教堂被布置得极为整洁,又透着一点喜庆,亚历克斯问了好些村民需要帮忙吗,得到的回答都是我们能做的下来啦,最后就帮忙挂了一下教堂内的新布帘。
他早早回到了拉斯特的宅邸,等待下一份工作的安排,惯常地,他会来到书房和琉赛亚待在一起,对方学习,他就随便找一本书房里面标题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可疑的书籍阅读,在图图利回来之前,暂时没有锻炼的合适陪练。那位巨魔能够来到这里,可谓一件幸运的相遇,尽管退役十年,一身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南方大陆到底有多么藏龙卧虎啊。
在走进书房,被琉赛亚觉察之前,他听到了对方的一声叹息。
年轻的前祭司显然集中力没有在书上,似乎另有心事。
兴许是旧日战争带给龙骑将的直觉,在走进书房,刚刚问出那句“怎么了”之后,亚历克斯就立刻反应过来他可能要面临一场言语上的战斗。
琉赛亚的神情从哪里都能读出“我不开心”的意思,让亚历克斯的脑海中立刻浮出了刚才出门时瑟莉斯拉对自己的一番痛斥。
“饶是你救命恩人脾气好修养好,是我我就揍你了!哪有这种在生死之交面前郑重其事说着要把人家丢下的话!要丢下你就干脆在那个山洞里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安息就完事!如果你千辛万苦带他出来只是为了丢在这荒僻的地方供我驱使,你还不如留他在王都,动用一切家族手段为他谋条生路!兴许摄政王还不用千辛万苦去寻找他十年前的救命恩人呢!”
这段话在记忆里的迅速复读让亚历克斯脑子急速漂移过弯,预想好了应对的词句。
琉赛亚抬眼看他,但目光稍显黯淡,流露着并不掩饰的难过:“你……为什么要说把我留在这里的话,虽然我之前是说过‘我可以留在这里,你安心回家去,不必过于牵挂’之类的话,但……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很难过。”
果然!
瑟莉斯拉的教导在脑海中迅速化为一条鞭子,鞭策着龙骑将寻找一个正确的解释方法。
他立马拉过凳子坐到挚友的桌边,不紧不慢地坐下,双目注视对方,显得特别郑重且有诚意。
“我向你道歉,琉赛亚。我的确不应该说那些话。刚才也在反省,假设我自私地那样去做,只可能给你留下‘炎誓家族终将甩掉一个包袱’的错误印象。诚然,我希望你得到安全的、没有忧虑的生活,一如在王都时那样,我的家族都会保护你。但拉斯特小姐教导得对,我思考了一下,也许……你在我的,视线之内,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你也这样认为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挚友的反应,心中有一架小鼓在缓缓地,慢慢地敲着不安的忐忑节奏。
“拉斯特小姐的计划我很赞同,她认真地在为我们考虑,实际上,她承诺会保护我们,让我们团结在一起,就像是真正的家人。即便我现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从每一日的任务布置,对我学习的监督,对生活的认真置备,我都能感觉到她那始终洋溢着的热情与对未来的希望,乃至对赚钱的坦诚追求。就像村民们说的那样,她真诚地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因此,我相信,即便是参加战争,她也会力争做到守护身边的人。一想到这里,就算是前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会努力学习,跟着她和图图利前辈修行,做到能不拖你们的后腿,成为一个出色的辅助者。”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在山洞那次,其实我差点就没能救得了你,亚历克斯,如果不是拉斯特小姐刚好进来躲雨。这是促使我学习和修行的契机,我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那时我实在太慌乱,竟然慌到花一点时间活化龙血石来救你都没想起来,我真的……太无能了。”
“别这么说,如果那时我死掉,只是我咎由自取罢了……或许我还会永远责怪自己,把你也牵连到那么可怕的命运里。但那些都已过去,过去的教训应当铭记,这没有错,只要我们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应该更加向前看,保持乐观。”
“嗯。”琉赛亚暂时没再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思绪,提起笔,将视线重新投回书籍和笔记上。
亚历克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打扰挚友结束温习功课前的时间,拿起他从书架上随便找的一本大陆魔物图鉴,里面记载着北方大陆上曾经被猎获以及只被目击过的传说中的魔兽。
北方大陆相当辽阔,危险地带非常之多,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说对自家的每一寸土地上栖息的魔兽了如指掌,因此冒险者与冒险者公会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此时亚历克斯忽然想到,既然传送门限定军用是因为只有A级以上(含本数)的魔兽核心才能支撑传送门的建立与稳定,那么以瑟莉斯拉和图图利再加上自己和琉赛亚,带上元素仆从,去猎取高等级的魔兽的核心,卖给王家,不就能大赚很多钱了吗?
等女主人和图图利回到宅邸,亚历克斯陈述了自己的想法,瑟莉斯拉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下,心想也不是不行:“若是在我得到次元邮路权限之前你提这个,我是大概率会否决的。为什么呢,因为A级以上的魔兽核心的贩售并非通过冒险者公会,而是要直接与军队打交道,经常贩售的话肯定会成为老熟客,被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有了凯茵的途径,以及她的能力和功勋在那里,没人会跟她多话。我们可以试着这么做,每月抽一点时间来搜寻高等级的猎物,猎取核心,让凯茵帮忙出货,她分成就行。有好货我们自己留着也不错,我和图图利正商量要找一颗好一点的魔兽核心,再用上次的蟹壳材料分解重铸,给琉赛亚做一个新的、轻质便携的法杖或者短一点的魔杖。”
“冬闲的时候不是正好吗,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呢。”巨魔萨满摩拳擦掌,似乎非常期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