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两人你来我往多个回合，将灵力把控得极为精妙，明明次次出手都是奔着要命的杀招，却甚至没有扰乱周遭一缕草木。

甚至就在正下方的林望舒如果不抬头去看，根本感知不到上面胶着的战斗。

自然听不到上面的两人在说什么。

林望舒隐隐能猜出那鬼狐女子是想把她完整地带走，没有伤她的想法。

而碧珏，自然也是要将她从鬼狐女子手中抢回来。

林望舒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竞逐的猎物，在比试之中作为胜者的奖品。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很难受，但现在并不是难受的时候。

她退到安全的地方准备处理伤口，毕竟要是再不止血还没等她修为增进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英年早逝了。

她堪堪封住伤口，与此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列阵！”

四面八方登时火光冲天，林望舒本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四象八卦阵平地升起，天一门门主及各峰长老齐聚一堂，手中各执自己的惯用法器，一并攻向那鬼狐女子。

汹涌的灵力汇聚风暴般的灵流，铺天盖地朝那鬼狐女子扑去，只听那鬼狐女子骂了句“卑鄙无耻”，旋即随着她指尖一钩，丝丝缕缕藤蔓锁链拔地而起。

藤蔓通体血红，细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粗的也不过一指，但这样纤细的藤蔓足以应对各大长老联手的法阵。

藤蔓轻轻搅动下，灵流破碎消散，长老们皆受了不轻的反噬，一个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处于阵眼的天一门代门主荀让更是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林望舒将一切收在眼底，心中对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夜袭度厄宫的鬼狐女子并不是一般业火鬼狐，而是业火鬼狐的狐王——

大名鼎鼎的业火鬼王萧澜。

她研读过修真界近万年的历史，对修真界灵苏之前与修真界并立的鬼界颇为感兴趣，六鬼城联合组成的鬼界虽然只有昙花一现，但在九玄大陆上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第一代仙魁进入沉睡后不久，九玄大陆进入灵衰期，灵力稀薄修者式微，彼时方外之地有势力欲借此机会入侵九玄大陆，便是这六位鬼王联合将方外势力挡在大陆之外。

而后随着第一代仙魁的苏醒，世间灵力汇聚封印在了某地与别处隔绝，此地便是如今的修真界。

在第一代仙魁励精图治，在她的统领下，六鬼王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最终随着灵苏三贤的出现彻底落幕。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编纂史书修者对六鬼王的境遇亦诸多叹惋，但修真界所代表的从来只是修真界的立场，灵苏元年之后的修真界自是一派太平盛世，若是六鬼王势力不减，必然会成那样为危害修真界稳定因素的劲敌。

鬼狐萧澜是六鬼王中最特别的存在，她出身业火鬼狐，乃妖狐之身，是与青丘狐、涂山狐齐名的大妖。后不知何故鬼狐一族与狐族决裂，义无反顾地加入了鬼界。

根据史料记载，碧珏平定六鬼王之乱时，最难缠的便是这位业火鬼王。碧珏与业火鬼王于紫函关决战，二人足足战了三月有余，业火鬼王方被碧珏封印入鬼界深处。

按道理，业火鬼王应该恨透了碧珏，寻仇也是应该的事。把她当对碧珏寻仇的靶子亦算个合理行为，但为什么业火鬼王宁可冒着风险把她劫走，当场杀了她不是更好么？

这个问题还来不及她细想，一道天青色身影陡然降落在她身侧，林望舒近距离看见了那熟悉的脸，紧绷的神经随之松懈。

神经这一松懈，刚刚被阵法波及到没能及时觉察的剧痛瞬间将她淹没，她身形摇晃了几下，被碧珏从后托住。

“我……我没事。”

“别动，你伤得很重。”

碧珏单手揽住林望舒的肩头，将灵力灌入林望舒体内，替她稳定伤势。

“阿珏，别管我了。”林望舒恢复了些力气，回身去抓碧珏的手腕，“刚才你和业火鬼王交手，她没有伤到你吧？”

碧珏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语气平静：“她伤不到我。”

林望舒打量着碧珏，在一番交手下，碧珏的脸色比以往苍白许多，脖颈上重重叠叠的咒缚纹路若隐若现，俨然是过度消耗的征兆。

而萧澜落在不远处，她身上多了不少问情剑划伤的血痕，尽管看着狼狈，但她却并未显出疲态，一双暗红的狭长眼睛在看向碧珏时候多了几分不屑的意味。

孰优孰劣，在此时已经很明显了。

林望舒咬了咬下唇，心下一横，推开了碧珏的手：

“阿珏，她要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