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儿,别感冒了。”余向催他。
池轻晚跟在余向后面匆匆往二单元走,也察觉到了刚刚余向的默然,问他:“发生啥事儿了?”
池轻晚一向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特别是像对于余向这种和自己关系挺不错的,在他心里被划分为“好人”的,所以问他的时候,声音也比往常更轻柔一点儿。
比小猫的哼唧还要温柔。
余向突然觉得自己心上被猫浅浅按了一个爪印,有点儿疼,但小猫暖乎乎的肉垫又温暖了这个印记。
楼道里回荡着他俩的脚步声,等到了四楼,余向结束了沉默,轻声道:“碰见了一个人。”
池轻晚点点头,进了自己家门。
让还在原地的余向稍稍有点儿落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盼望着,刚刚池轻晚能再问出一句话一样。
这种感觉只在他孩提时代的时候出现过,也被余向认为是小孩子独有的权利,只有小孩儿可以怀揣期待,也只有小孩儿可以因为愿望落空而伤心。
年岁渐长,他必须要习惯,事与愿违。
耳畔又想起刚刚老杨的话。
让他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手一顿,习惯就等于接受吗?
池轻晚钻进卧室揣了个东西又开门出来,看见余向还在楼道里,两人对视上,彼此的脸上都有点儿诧异。
似乎是同时对彼此发出了疑问。
你怎么又出来了?
你怎么还没进去?
不过倒也省了池轻晚去敲对面门的那一步,余向看了池轻晚一眼,钥匙插进孔里准备开门,却突然被旁边伸出来的手又拔了出来。
池轻晚一边推他进401,一边说:“走走走,进去坐坐进去坐坐。”
搞不懂他要干什么的余向呆呆地坐到了沙发上,看着一旁笑得灿烂的池轻晚,蹙着眉问:“干什么?”
池轻晚笑嘻嘻地从口袋里翻出四五包软糖,每翻出一个就给余向介绍一下口味,然后摆在桌前,回头看着余向:“你要吃哪个?”
“有毒的不吃。”
池轻晚一噎。
但看池轻晚的神情没有是在开玩笑的意思,不狡诈,很真诚地笑着,余向只好也跟着换了种很真诚的说辞:“我不爱吃甜的。”
让池轻晚真心实意地又噎了一下。
“很好吃的,不是那种齁甜很腻的。”池轻晚以身试药,先扯开了一包荔枝味的,取出一颗塞到嘴里,冲着余向嚼嚼嚼。
余向摇头挑眉:“不信。”
池轻晚:“……”
好好的哄人流程就全让他毁了。
坚定不移要走晚流程每一步的池轻晚,手指探进袋子里,捏着一颗糖就往余向嘴里塞。
池轻晚半捏着糖,抵在余向唇上,除了糖之外,还有他指腹的温度和余向唇瓣交融。
这种太过亲昵的举动让余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认命地将糖啄进嘴里。
池轻晚满意地笑笑,映着光的瞳孔格外亮晶晶,满意地靠在沙发上。
他又给自己塞了颗糖,问道:“你能说说是什么人什么事儿吗?”
还是像刚刚一样温柔的语调,但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不确定,试探。
余向移开了视线,目光盯着地毯,随意地开口:“很长。”
就是能说的意思。
池轻晚笑得更灿烂,伸手去扒拉他的胳膊,扯着左摇右晃:“没事没事,你就慢慢讲。”
余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地毯上,不曾移动。
“我爸……”
池轻晚等了他半天,却发现他就吐出这么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说好的很长呢?
“唉,这我知道,你不用扯得太久远了。”池轻晚又往嘴里塞一颗糖,边嚼边说,“我问你的是刚刚杨叔说的是什么。”
余向视线微微动了动,像是西西弗斯的巨石突然消失了,也跟着池轻晚靠在了沙发上,闭着眼说:“碰见曹苑杰他妈了,她的反应你应该能猜到。”
池轻晚点点头,他的确能猜到,那余向这情况,不是被骂了,就是被劈头盖脸地骂了。
两人又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池轻晚看余向闭着眼,但睫毛微微抖着,像只被捉住的蝴蝶在努力扑扇翅膀。
余向感受到池轻晚气息凑近,睁眼看见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
池轻晚问他:“你要不要听池大师给你分析一下?”
或许是因为池轻晚的声音温柔到可以弥散在空气中,四面八方地窜,余向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一声。
池轻晚的眼睛里,有夏夜的星辰闪烁和虫鸣阵阵。
让余向短暂失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