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道:“这是我家乡的一句诗,我无意中想起来的。”
女孩低头,似在思索,而后问道:“西洲?”
莫夜寒点点头,她知晓这世界,并没有一个被称为西洲的地方,这南风所携之意,也与这词中不大相同。
一阵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扬起莫夜寒额边散发。
她曾在李云屏的藏书之地看到过记载,栖林乡春天的风,由南向北,奔向幽林。如果不是伤病,或许眼前的女孩真的可以成为第二个李云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女孩默念着这句诗。或许语义并不相同,但心境却有相似之处。那遥远的犹如梦境一般的心意,此刻又重上心头。
怀中山隗终于舒展开来。
两日后,雨过天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息,连花香都格外浓厚。
莫夜寒在客房里望着一院春景。见南风早早的打开房门,让阳光照射进房间。不多久,里屋的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南风在客房门上敲了几下,请莫夜寒去往主人房间,一路上脸上洋溢着笑。
“你家小主人可好了?”
提到小主人,南风一扫前两日阴霾:“这两日那山隗一直呆在小主人房间,我听到它在学小主人说话,还听到小主人笑了几声。”
莫夜寒脸上也有几分笑意:“我看这山隗和你家小主人很投缘。”
“谁说不是。”南风道,“都不知怎的,小主人和这山隗就熟悉起来了,可不是投缘。只是小主人还不很清楚这山隗脾性,我怕一旦相处不好出了岔子,又要惹小主人伤心,所以还要请姑娘帮忙,南风感激不尽。”言罢,转身向莫夜寒行了一礼。
莫夜寒急忙道:“我来便是为此,南风姑娘不必客气。”
来到里屋,桃花依旧卧在床上,任由女孩靠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女孩给伏在床上的山隗递去一枚果子。
山隗目光有些淡,并没有去接,听到动静,转眼看到莫夜寒进了门,立刻被吸引过去,忍不住眨了眨眼。
女孩这才发觉屋里多了两个人,不由得抬起头来。
“小主人,怎么了?”南风忽而察觉到女孩脸上又多了几分惆怅,立时有些焦急。
女孩看看眼前的山隗,道:“它是不是……不喜欢这山果子?”
“山隗确是喜爱早间进食,这山果子也是它最喜欢的食物。”
听到莫夜寒回话,女孩抬起头:“但它好像……”话才说了一半,立刻有些忧心,“不会是因梦枭受的伤又重了?还是有什么其它没被发现的伤?还是昨夜人语说的多了,今日累了?”
莫夜寒看得出,女孩正绞尽脑汁,猜想着其中缘由。她瞥了瞥窗户那条缝隙,道:“小主人可知道,山隗生长在何地?”
“从前书上看过,山隗居住在烟沼地……”说到这里,女孩仿佛意识到什么,抬头向莫夜寒求问。
“正是如此。”意识到女孩已猜到了,莫夜寒道,“烟沼地常年雾气弥漫,野兽在其中便于隐藏自身。山隗喜居其中,是因为生性胆小。然而山隗本性喜阳,最爱阳光绿树。在烟沼地时,每天半日烟雾消散、阳光照射之时,他们便会寻树木晒晒太阳。但这山隗,从前日到现下,一直在屋中,我猜它定是见不到日光有些低落。”
女孩看向山隗,只见那山隗呆呆望着窗间那条细缝,看着那里渗透进屋内的些许光亮。
“这也不难。”南风忽而明白过来,走到床边,伸手想要去抓山隗,“今日院子里阳光正好,我带它出去晒晒太阳,过会儿就好了。”
山隗猛地避开南风的手,直往女孩身后躲。
莫夜寒道:“它刚刚认下你,想是不愿意离开你。”
山隗本就胆小怕生,不愿离开主人也是常情。
莫夜寒还要继续说什么,只听女孩道:“是我却拘了它的本性。”女孩看向山隗的目光变得忧郁起来,“我本不适合它,或许本不该奢求要它做侍兽……”
“但它已认了你,这世间,没有认了主还会离开的侍兽。”
女孩的头垂了下去,不再言语,一头乌发遮去面容,看不清表情。
南风眼中尽是不忍。
在她眼中,自家幼主这般天之娇女,本比她这样的人更有资格拥有侍兽。如不是这场病,或许已经收了什么了不起的侍兽吧,一定比號鸟和夜眠兽更加稀有。
如今这般,却连要一只山隗作伴都成了奢望。
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回到原点。这结落在人心里,远不是一只妖兽可以解开的。
许久,女孩缓缓抬头,对南风言道:“带它出去吧……”
“小主人……”南风的心一瞬间落了空。
“我想……去院子里看看……”
“咦?”南风瞪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亦或是双耳生了病。
“小主人,你说……什么?”
女孩将脸移过来,看着床上呆望着自己的山隗,轻叹道:“我想带它……去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