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您已经猜到了。”

“罗杰斯家族?”

“是。”

又是一阵沉默。

我坐了回去，低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他吸了口气，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我的目光更加深不见底，似乎还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悲哀。

“魔法世界向来变幻多端，深不可测，如今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或许在好久之前它首次发生时，令无数人慌乱，迫使大家反复调查多次测试，才最终汇成历史书中的几句话。

“很多时候人们不敢相信新事物的出现，就凭借自己惯有的常识，说服自己和他人，‘这种事情没发生过，所以它不可能发生’…但很多人似乎忘记了，不管是夸克族还是其他魔法种族，甚至是地球，也都是多变无常的。

“地球人相信他们的科技而不相信魔法，是因为只有科学才符合他们的认知。魔法于他们而言，只存在于童话般的想象之中。而如果人类亲眼目睹了施魔法的过程，亲自见证过后，在他们肯完全相信之前，一定会经历几番质疑与确认，才有可能愿意放弃固有的观念。

“我想说的是，很多时候，其实答案很明显，只是那个答案在你的脑海里仅仅是一个假设——你永远都不会相信的假设。就因为你认为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就像分身术和换身术，虽然我不知道你学习它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想多半是为了骗过什么人吧?”

我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指什么?”

“例如，用那个新身份去做你本身不能做的事。”

我没有回答，却像是默认。

“所以，安德洛·森芮，你为什么会信任这种魔法?为什么认为有了它们你就可以顺利去做你要做的事?”奥托长老的语气中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我想你应该调查过，调查那些你用来掩饰自己的魔法会不会被人查到。显然你发现除了家族的禁书，没有什么能提供那些信息，对吧。”

我还是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地面点了点头。

“但你为什么敢这么做呢?万一被人察觉出来，你就会前功尽弃，但你不惜冒险——或者你根本没认为那是冒险。就是因为你很清楚，在所有人眼中，一个人不可能是另一个人，同时在某个地方的两个人不可能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明明是很简单的把戏，可是就算有人在你的分身上看出了你的影子，就算有人把你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充其量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因为那种假设，在他们看来，甚至是可笑的。”

“奥托长老——”

“而且，他们越怀疑你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就距离真相越远，因为他们自己就会否定自己，然后得出相反的结论，没错吧?”他闭上双眼，“你…至今仍然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吗?”

我终于抬起头，“可是它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明明——”

“你看，”他睁眼看着我，“其实你也感受到这里的真实感了，不是吗?你只是过于依赖你原本的世界，过于信任你的经验了。”那目光深邃而悠远，颇像那个清晨爸爸的样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却能够让这一切都合乎逻辑的可能?”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熟悉的温暖再一次将我包围。

我沉思着，透过那即将完全挡住我视线的白光看过去，对面的人竟异常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果有机会再见，我想我们都会得出结论的。还有，”他波澜不惊的面庞中闪过一丝无力和怜悯，“如果快乐太难，我就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