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七年以来一直被我当作支撑的支柱正在一个一个地崩塌消散，那麻痹的神经也随之逐渐在残酷中醒来，难道我还敢期待什么吗?

那预支的、为数不多的幸福感正在离我而去，然后，我只能无遮无挡地直面一切。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最初那次在瑟尔利那里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从前我有不愿相信的理由，现在没有了。

帝蒂娜他们，或者说几乎所有人，一直都认为我比他们冷静很多，强大很多，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代价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耳畔回响起一个声音。

“安蒂，记住，不管什么问题，都必然存在着答案。这个答案或许会很遥远，或许会很痛苦，但不管它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你不会是孤单一人。”

他跟他的父亲一样，什么都预料到了…他们总是这样。

所以那些话或许是，说给现在的我听的吧。

没关系，终点越来越近了。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不管谁赢谁输，我都……

“你是谁?”

一个不友好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

长廊的另一端走来一个男孩。

他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眼神里充满戒备与敌意。

我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平静，看着他停在我面前。

“别来无恙，瑟尔利大人。”

“我不喜欢你的语气。”他抱着双臂坐在我对面的长椅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用我熟悉的傲慢语气说，“你是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而且你居然会知道这个地方，就代表——”

“你总有一天会认识我的，”我微笑着，眼里却并无笑意，“应该就在你被开除的几年之后，你不必心急。”

“开除?哈，”他嘲讽地干笑两声，“是啊，没错，我猜他们总有一天会这么做的，但现在还不会——森芮的姓氏还有点用，是不是?尤其是现在，我父母都死了——”

“森芮家族怎么说也算个大家族吧，可是你现在想不到的，”我仍然面带笑意，“在二十几年之后，人们听说一个女孩姓森芮时，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同情地对她说一句‘我知道你的事’。”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要我说，森芮家没一个好东西！为了所谓的什么——家族荣誉，哈，什么都不在乎！虚伪，无情，大名鼎鼎的奥托长老和他那天赋异禀的儿子查莱纳，还有我的父母——那些人在夸克族会有那么高的声誉，真是我见过的最离谱的故事！是啊，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算是看透了他们，而他们是如何评价我的?邪恶，家族的叛徒……他们要是没有那么依赖这个姓氏，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的。”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不再那么激烈，但有一种阴郁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

“你会将他们斩尽杀绝，对吗?”我微扬的嘴角轻轻颤抖，“还是你觉得成为那样的家族里唯一一个投靠暗黑族的人怪解气的?”

听了这话，他第一次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我。

“这正是我打算做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后来你做到了，”我收起笑容，回视他的目光，“瑟尔利·森芮，二三十年之后你赢了。暗黑大帝死在了你面前，森芮家族只剩下你和我，你成为了人人惧怕的黑魔王，所有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更重要的是，”我冷笑一声，“森芮真的成了一个黑暗的标志，怎么样，现在的你应该完全不敢相信吧?”

“你也是森芮家的人?”他突然问，“但如果你跟我差不多的年龄——”

“是啊，”我再次扬起一抹微笑，眼里充满他永远读不懂的厌恶，“多巧啊，是不是?我们是一个姓的，森芮先生。黑夸无界，世无永恒……后来我们站在一边了——我，安德洛·森芮，懂了吗，瑟尔利叔叔?”

说完这些，我离开长廊原路返回，没再回头看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