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盒她才刚刚拆封。
太宰治捡起被砸到胸口、滑落到腹部的烟草,食指一挑翻开了烟盒顶部,懒洋洋地回应:“戒了吧,吸烟也是陋习。”
西条嘲笑道:“喝酒也是陋习。”
有本事别喝,你个酒鬼。
“……”太宰治收起那盒烟,望天感慨道,“啊,果然,那么健康的活着不适合我们。”
“并不改变是陋习的本质。”
“你的道德感还真是微妙呢。”
“没办法。”西条随口道,“我现在得做个给小孩买冰淇淋买错口味都得愧疚一番的好人了。”
什么鬼。太宰治代入了一番他给小朋友芥川买冰淇淋的样子,差点被自己恶心坏了。
“哪来的小孩儿?”
西条正要回答,就忽然陷入了茫然。
等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对话怎么就这么流畅的进行下去了?他们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吧?
她恍惚了一会,然后在太宰治疑惑地挑眉‘嗯?’了一声后,才迷迷糊糊地回答:“我哥收养的。”
“他们回头要搬到横滨来上学。”说都说了,她索性警告道,“最近少来我这转悠,别把不良习惯带给小孩。等我和他们混熟了再来。”
太宰治似乎愣了愣,然后拖长语调不满地发出了“咦——”的声音。但听起来他只是稍微装一下,并没有真的不高兴。
他的黑色大衣已经变成了横滨河道上待清理的其他垃圾,白衬衫被水浸透了,正贴在他躯干上,若隐若现地能通过衬衫看到他手臂和胸口层层缠绕的绷带的痕迹。他的黑发也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所幸他那张俊秀的面孔哪怕脸色苍白,也像是病弱的年轻公子,而非什么不怀好意穷途末路的坏家伙。
被他那张脸骗了的无辜少年少女是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刻到石砖上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能铺满横滨市区的街道了吧。
西条抖了抖自己的大衣,连领带也一起解了下来,挂在右手臂弯里:“什么叫久违的自杀?还不起来,你晚上想睡在这里?”
“字面意思而已。我很久没自杀过了哦,要不要夸奖我一下?”太宰治似乎也觉得衣服跟绷带都湿乎乎的黏在身上不太舒服,眼看着西条都整理好自己,进化成湿身覆面系美人了,他这还像个阴森的水鬼,也忍不住拽了拽脖颈的绷带,然后被勒得发出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声。他悻悻放下手,放弃形象管理,上上下下看了看西条,真诚给出建议,“你要不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西条问,“为什么?”
她顺着太宰治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这个无所谓吧。”
“…………”太宰治持反对意见,“不,这个不可以。”
不可以让别人看到!
“可是很冷。”西条说,“而且有点沉。”
太宰治利索地爬了起来,扯了扯头上有点散开的绷带,把两只眼睛都露了出来。他把绷带塞到她手里,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来,在这等我!”然后就快快地跑了。
西条略有茫然地站在原地,只坚持了三十秒钟,就开始思考自己如果傻傻的站在这里,会不会反而上了太宰治的当。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没有走开,只站到河堤上踱步,还顺手把太宰治塞过来的绷带叠了叠。散成一大团的绷带不好拿,她也不好随地乱扔垃圾,只能等一会上街的时候丢到垃圾桶了。
太宰治出门居然会带钱?西条抽空思考了一下。
就算带了,泡过水之后也都坏掉了吧?银行卡也都还能用吗?
想到这里,西条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她的手机坚强地挺住了,没有顺着水流漂走,但此刻看它滴着水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可能再开机了。
稍微甩了几下,又不小心从手机缝隙里甩出不少水的西条惆怅地叹了口气。
果然入水这种行为,解压是解压,后续麻烦实在太多了。太宰治怎么就对入水情有独钟呢?
她面对着河面,看着娟娟流淌过去的河流和微微波动的水面。她余光注意到有一滴水滴慢慢地顺着脸颊侧面的一缕发丝下滑,随着发丝的弧度流畅地转动角度,直至末端的最纤细处,颤颤巍巍地就要落下。她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去处理那滴水。
滴吧,反正擦也擦不干净。一会就自己干了。
她随意地想,顺便还思考了一下扎着头发等风干会需要多久。
然后旁边无声地探过来了一只手,悬在她脸颊侧面,用指腹轻轻地接住了那一滴水。西条偏头看过去,紧接着一件大衣外套落在了她的肩头。也不知道太宰治是从哪里弄来的。
“穿上吧。”还穿着衬衣跟西裤的太宰治伸出手,似乎是要帮她拿手里的东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神情,西条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东西给他后慢吞吞地裹好外套。
“先去换件衣服吧。这里好像离宿舍更近一点?”她说,“去你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