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醒来的第二天。
今儿天气不错,但拉了窗帘的缘故,室内仍昏暗一片。
许荆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于执正盯着她,看到她睡醒的那刻眼珠亮了亮,“你醒啦?”
许荆还没接话,就听到熟悉的闹钟声,她翻身去摸手机,不曾想于执变法似地长臂一伸拿出她的手机,把闹钟关掉。
虽然周末不用上班,但许荆有早起的习惯,三个闹钟,五分钟一个,于执醒的比闹钟还早,早就替她关掉了两个,现在最后一个闹钟也闹完了。
许荆拿过手机看消息,她习惯每天醒来都看工作群有没有新消息。
于执盯着她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有些不满意,搂过她的腰,在头顶细语,“手机有我好看吗?”
“嘶。”许荆的腰被手上的力压的痛,忍不住吃痛了声,她放下手机,“你最好看你最好看。”
“疼吗?我昨天是不是太用力了……”于执手掌伸进她的睡衣内轻放在其的腰部,慢慢地揉着,许荆把他的手往上挪挪,叫他揉对地方。
于执揉得舒服,许荆没一会又闭上了眼,安安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许荆,带我去见见阿姨吧。”不知过了多时,于执说话了。
许荆没有任何动作,侧着躺,闭着眼,关着唇,只有呼吸在运作。
于执知道她在装睡,凑过去吻了口她眉峰上的痣。
许荆知道总有这一天,撩起眼皮,平淡地说:“不年不节的去干嘛。”
于执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我得对你负责。”
“那你怎么不带我回江东见你妈?我也得对你负责。”
“那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也要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吧,总不能让阿姨觉得我轻浮,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称得上‘父母’,但也要过个面子,不能让你在别人眼里落个不好的名声。大不了让她再抽我几个嘴巴,我们见一面就走,绝不久留。”
“……刚做完就讲这些。”许荆转过身去,把头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看不到了,“我不想面对,我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们的感情,我不想让你沾染上那些不好的东西。”
许荆跟陈遇并没有断绝母女关系,她每年春节也会回鹿北看看,有时候吃一餐饭就走了,因为许荆能感觉到那方小小庭院不太欢迎她。
陈遇话变得很少,以前一开口就在挑许荆的刺,如今不会了,变得避而不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可许荆并没有因此感到解脱。陈遇是许荆身上的一个无法忽略的疙瘩,扣了丑陋,不扣难受。所以她不希望于执去面对这段母女情,他看到心爱的人吃糠咽菜是会跟着心塞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一直在自己扛,每次谈及私事永远是轻飘飘的两句话,但我身为你的另一半怎么可能完全袖手旁观,我不怕伤害,和你一同历经风风雨雨才是我最开心的事。”于执对着许荆的背影说话,手掌揉着她的腰,紧紧贴着她的背,扯着她那边的被子,他想看她。
多年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开解许荆,他,从未袖手旁观。
空气中只能听到他叫她名字的声音,扯了好一会,许荆转回身,距离近到于执鼻腔呼出的热气扫落在脸上。
“要是,最后现实很糟糕很糟糕怎么办,我们会两败俱伤。”她说。
于执听到有转机,立马亲了亲怀中的人,“谁说我们是去协商的,我们是去通知的,说一声就走咯,不看任何人脸色,不受任何委屈。”
“你刚刚还说愿意挨巴掌。”许荆松口了。
“那是得在尊重你的前提下,挨巴掌换以后高枕无忧挺值得的。”
“得了吧,要是她真不喜欢你,这辈子我们都别想高枕无忧。”许荆顿了会,看着他,神色认真,“但你得答应我几点:第一,在她面前不能跟我表现的太亲密;第二,她要是欺负你,就反击,别忍。”
于执听她同意了,忍不住高兴,“还有吗?”
“没了。”
于执眼珠子转了两圈,“就是第一点……太亲密……牵手算吗?”
逢人面前,她让他亲密的尺度控制在牵手之外,介于许荆母亲的特殊性,是否“亲密”也要重新定义?
“能不能只眼神交流。”许荆故意逗他。
“不够。”于执嗔她,和她玩笑。
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早形成了种默契,都聊到见家长的份上了,许荆自然而然地问他,“你喜欢小孩吗?”
“没什么感觉,我以前带我妹就够烦的了。”于执说,“我有你就够了。”
“你喜欢吗?”
许荆摇摇头。
她解释道:“我觉得这些事情要提前讲清楚,否则到后面越拖越麻烦。”
于执咧唇笑了——她竟然真的在考虑和我结婚!
但随后,许荆讲道:“如果观念不合的话,及时补救也来得及。”
于执一愣,笑容随之消失,微微竖眉,“你想要怎么个补救法。”
她感到腰上的那只手停下了,察觉到不对劲,赶忙补救,“诶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说不要你了。”
现在轮到于执转过身去了,像头牛一样怎么也拉不动。
许荆被逗乐了,却忍住不敢笑出声,她微微起身,头够到于执背过去的脸旁,看到他表情严肃冷漠,目光直钻前方,“真生气了?”她在他耳边说,手在被窝中圈住他,“给你抱抱好不好?气大伤身,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亲亲好不好?”
于执一动不动,跟没听到似的。
他俩谁也别说谁,性子又直又犟,情绪显脸。
许荆撇撇嘴,没再说什么,直接下床了。
原本于执是把还有一点收尾就完成的工作带回家做的,现在闹了这么一出,他就把笔记本电脑和各种文件塞进背包里,一言不发,背着双肩包就走了。
在书房里看书的许荆听到动静把房门打开,朝玄机关眺眼望去,于执的运动鞋不见了。
许荆手上还拿着书,愣了愣,她脑袋空了。
她把书放好,翻出手机查看机票,订了两张明早飞往鹿北的机票,截图,滑到和于执的聊天界面,发送,并附赠了一段文字——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生育观念不合,就提早想好解决方案,况且我们在这点上并无冲突。关于在爱你这件事上,我从高三就决定这辈子就是你了,你可以向我确认无数次,我也可以向你证明千千万万回。
许荆蹲着手机界面,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后,于执回复了,文字高冷的不像他的风格:哦哦。
况且后面没跟个兔子表情包。
许荆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于执回了条语音,背景声很杂,“等到晚上我再回来。”
后面跟了个兔子笑得眼睛成缝的“嘿嘿”表情包。
语气小傲,表情包正确,许荆放心了。
事实上,于执三个小时之后就回来了,连带着大包小包一推东西:一盒保健品、一个颈肩按摩仪、两盒燕窝、一对和田玉项链手镯、两罐铁观音、一个绣花羊毛披肩、两罐人参蛋白粉、一袋车厘子。两只手只能勉强拿下。
他问许荆还缺些什么。
许荆看这架势,觉得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许荆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于执板着脸,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仿佛还没完全原谅她。
许荆伏在身边,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看到于执看她一眼又撇开,不到两秒,流动的眼神再次交汇。
他们相拥。
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一丁点不开心,想让许荆哄哄他,这很容易,给他个台阶,他就会立马平步青云。
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院只有陈遇一个人住,外公外婆早逝,家中嫁的嫁,打工的都去城里了,没人以这儿为家。
许荆料到陈遇可能会刁难未来的女婿,没想到她这么狠,明明早就和她沟通了时间,却还是让人吃了个闭门羹,栏杆门上了锁,还用铁链缠缠绕绕七八圈。大早上,村民们出勤的多,看到有两个与农村打扮完全不符的人站门口,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眼色成堆投送。
路过的一个叔问他们是谁,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许荆不记得见过这个叔,在这的时间里她不常出门,这个叔也认不出她是谁的孩子。
“我们回来探亲。”于执眼睛亮亮地问,“叔,你知道这家的主人去哪了吗?”
“哦!你们是这家人的孩子啊!叔我老了认不出来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老陈去哪了,一般是九点十点了她才去田里啊,但也没个准,要不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许荆的脸对着栏杆门,任凭于执去应付街坊邻居。此时她胸口闷着一团火,她可以站在这干等一整天,但让于执受到这种待遇和委屈,她不愿,触及底线的事,她不愿。
陪叔随意唠了会嗑,叔祝他们百年好合就走了,许荆也要走,于执连带着礼袋指尖抓住她的手腕,“来都来了,我没事,刚还和人拉家常解闷呢,真没事。”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下马威,不欢迎我们。”许荆想走,气焰不小。
于执紧急灭火,“嗨呀,我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配当你男朋友啊?你不用替我感到生气,兴许等一会她就回来了。”
许荆盯着他看,他冲她卖笑,“真傻。”许荆说,“更困难的还在后面呢,敢刁难第一回,就又第二次和无数次。”
“没事。”他拍拍胸脯,礼袋之间发出闷闷的碰撞声,“有挑战性正说明我站在你身边是够格的。”
许荆没跟他犟,心情平静了一点,她下意识望向斜对角的路口,那个路口不算窄,景色却很单一,四面都是高高的白色自建房,房下有条小水沟。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荆把他牵走,于执把礼袋挂在栏杆门的尖头上。
他们一路向外走,走到村门口的祠堂,于执问她去哪,许荆说暂时保密。穿过祠堂,走到村庄另一头,可以看见山脚下有几户人家,那地方需要通过条堪比山路的小径才能抵达,弯弯绕绕,稍不注意,对他们个高的大人来说会有脚滑摔跤的风险。
于是花了点时间,他们才走过小径。
率先能看到颗老树,岁月磨龄,它已经死了,冻结在最盛大的长势,身形魁梧,秃枝无叶,树干上布满了青苔,还长了白色的小蘑菇,有些小虫在期间安家觅食,物种忙碌。大树虽死,却得永生。
许荆告诉他,这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见到边欲星的地方,当时他正抱着这棵树拍照,殊不知,那一别便是永远。
距离老树不远就是刚刚在祠堂边远望到的房子,其中有一家已经搬空了,木质建筑上爬满了蜘蛛网,老朽而沧桑。
许荆每年回老家都会来这个地方看看,心怀感念的呆上一天,世殊时异,心情不是难过,而是感叹。
她这一路走来,不光是疼痛,原来也有贵人。
他要是还在,也跟她一般大了。
于执攥紧她的手,问他们从前的事,许荆便开始回味,从那天的雪地烟花到博尽一生勇气的无疾而终,每个动静场景、人物神态、说话语气,她都用上了在汉语言学到的文字之精确来形容,为她遇见他编排了一场伟大浩荡的电影。
于执仔细地听,他喜欢看她不讲话专注的时候,也喜欢听她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清楚,许荆在这些时候活着。
“那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听完,于执敲定道。
许荆笑着应了。
等过两三个小时再回去时,栏杆门就卸了锁,但还是紧闭着,尖头上的礼袋原封不动,于执将其拿下来,双双推门而入。
院中空无一人,一旁的小屋子不断冒出烟火声和木头断裂声,许荆让于执站着别动,她走向厨房。
厨房中间摆了口大锅,灶台下是生生不息的火,灶台前坐了个女人,她头发白了大半,穿着暗色素衣,手中拾起根柴火,放脚下一踩,“咔”的断了,女人的动作忽的停下,她看到灶上颀长折曲的影子,转头看,看见个年轻人,上身着淡蓝色格子衬衫,下身深蓝色牛仔裤,高马尾的发尾停在肩上,鲜活的模样即使在背光的黑暗中也很醒目。
陈遇转回头,把柴火丢进火中才客气地说了句,“回来了啊。”
见陈遇站起身,许荆从狭小的门口让开,陈遇只探出个头,看到门外还有个男人,“你们先去大厅里坐坐,桌上有些我提前备好的果盘,我在烧饭,马上就好了啊。”
“阿姨。”于执叫的很大声,吓得许荆眼睛都大了,他走近来,“初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挑买了些礼物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陈遇没接,给个面子看了眼他手中大红色礼袋,“都喜欢都喜欢,你们大老远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有心了!”
“第一次见您,当然要准备点东西才过得去啊!您不嫌弃就好!”
“哪能嫌弃啊,你们能回来看完我,我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对啊,老人一年到头不就是盼在外的儿女能回来吗!都大门敞着欢迎儿女呢!”
“你们现在在外打工确实难见一面,不过能赚着钱我也是欣慰的!”
“……”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着,许荆完全插不上话,这种假意热络的官方话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只会在敷衍人际时尴尬,没想到,看到别人敷衍人际时也会替人尴尬。
好不容易抓着个空档,她把他薅出来,带到了大厅。
“这么能聊呢,你不尴尬吗?”许荆问他。
“不尴尬啊。”于执一脸人畜无害,把礼袋堆在桌上,“我总不能让她话掉地上吧。”
此时陈遇回厨房了,许荆把于执按在长条板凳上,在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塞他手上,“你好好坐着,少说话。”
“可……”
许荆立即拿颗瓜子怼他嘴里,要他噤声。
于执眼巴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许荆越过门槛,走进了厨房,蹲在女人旁边,和她一同看火。
火势烧的旺盛。陈遇站起身把烧饭的锅拿下,涮了涮水,把猪骨头扔进去焯水,盖上盖子。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许荆的脸被火烤的发热。她用余光注意陈遇的一举一动,女人动作麻利。她想起来今年春节的时候,一大家子亲戚都坐在大厅喜气洋洋地聊天,唯有陈遇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厨房做饭,她看见她从门外抱起一大捆柴火,柴火抵在身前,围裙上留下不少木屑,有的随着她的动作散落去,有的永久的扒在衣服上,陪同着这位发白丛生的妇人在岁月里慢慢销蚀,突然或不突然的一天,它们一同消失不见。
她问她,要不要把厨房翻修了?换上现代化的天然气和炉灶会方便很多。
她说她不懂她,她喜欢忙忙碌碌的生活,闲的时候乐意去山上捡柴,生火也很有意思。
许荆便把卫生间推新了,从前用的是尿桶,上大号还得跑到村门口的公厕,陈遇起初也是不同意的,说没有肥料浇菜了,后来大家都劝她,说女儿赚钱了,来孝敬她了。
其实没有人了解她们之间的窘境,就像每年都会有人问许荆大几了,又在哪里读书。
就像她前年购置的冰箱,本来是塞的满满当当的,春节一过,人浩浩荡荡的来去,又会一扫而空。
可是,她余光瞟着她,既无怜悯,也无感伤,从无喜乐,不想仇怨。
女对母,起不起任何心绪。
许荆神丝游荡了一会,于执在门口叫她,她转过脸去,脸上肌肤不乏感到小小的冷热差异。
他问她卫生间在哪。
许荆仰首看着他,他的脸在背光下看不清五官,她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安静长达十秒,于执进门把她捞起来,催她带他去卫生间。
他们走到离厨房七八步远,于执才坦白,“让我跟她说会话。”
“你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能聊的可太多了,阿姨看上去就很会做饭,我去取取经。”
许荆长叹口气,“你别乱来。”
“放心吧!”于执笑着承诺道。
许荆面对他有些妥协了,他执意要来就总有这么一天这么一次的交谈。她面无神色的把墙下的矮凳子拾起端给他。
他不光个子高,还身形健硕,坐在矮凳子上,长腿弯曲到近乎折叠,比许荆能占的面积大很多,让他跟陈遇之间的空间变得逼仄。
“阿姨,我来帮你。”他拿起一旁的细木柴伸进灶洞,翻戳,搅弄,火势烧的更旺盛了,似一场独属厨房的小型火灾。
陈遇问他的是做什么的。
于执如实答道:“在一家音乐工作室工作,主要做音乐方面的事。”
“哦,搞艺术的?”
“阿姨谬赞了,没那么高级。”
陈遇掀开盖子,把猪骨头装出来沥水,热腾腾的白气大片侵出,往人的脸上扑,往头顶的烟囱聚,“艺术家还不有派头啊,都是会留名千古的人物,我这个粗鄙农村人可只在电视上见过。”她弄了锅清水,往里头下又下一遍猪骨头,坐下,和于执平视。
于执笑着和她搭话,“艺术家都是千年难遇的,我只是幸运的正好是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
“阿姨,我上次来家里找许荆那次你还记得么?”于执眼睛清明,“那次来去匆忙,但我记得您做的那一大桌子的菜,色香诱人,看上去味道就很不错,您有时间能不能教我做几道菜?”
陈遇拿柴火的手一顿,接着往灶洞中送原料,她没抬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年轻人记忆力就是好,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忘。”
“主要是那天的菜您做的太好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厨艺可没您好,想着从您这学一学,来做给许荆尝尝。”
她一直在忙碌,添了些山药和盐,陈遇从不放味精,致力于熬出食物纯粹的美味,“做菜好不好吃,关键是看锅,你看我这锅是大口的炒起来作料会更均匀,都是用柴火烧水做饭,这跟你们城里面用天然气煮出来的味道肯定不一样,只有不懂行的人才用天然气。”
于执看着她的动作,“这跟用具还有关系?阿姨,我觉得是厨艺的原因,您手艺这么好,不管用什么锅,不管到哪里都能做出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
“这都不懂,难怪你要拜师学艺呢。”陈遇忙完又坐下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样的锅做出什么样的菜,跟做人的道理一样的,你说一株菜心坏掉的蔬菜还能吃吗。”
“可别这么说。”于执扬眉,嘴角虽在抿笑,可看上去却溢出了股压迫感,“阿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多不好啊。”
陈遇身经百战自是不会被他唬住,直视他的眼睛良久,倏地玩味地笑了,“你在护她?”
她看向火焰一眼,又看向他,“年轻人,我奉劝你,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爱情。”
而这,就是我对你们爱情的态度。
“那是你吧。”红色的火焰照射在于执瞳孔上,在燃烧,“自己不幸福,也巴不得别人也不幸福。”
“不装了?”陈遇轻笑,她的头发白了几搓,皮肤皱巴,看起来像个老鬼,“这话你应当跟她讲,她什么时候希望我幸福了?现在过得像个人样了就马不停蹄跟我炫耀,她看不起我,我也不会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