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许荆,所以拦得住。
他躲在怀里,哭了。
许荆坐在警局外的路坎上等待,有点太巧了,她一生安分守己,却来过警局两次,关键每次都和于执一起来的。
这时天已经黑了,只有几盏灯孤孤地亮着。
黑夜中隐隐走来一个女人,许荆早有料到,她下意识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令她没想到,女人意外的松弛散漫,趿着人字拖,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丝绸睡裙,头发是刚睡醒时的糟乱,素面朝天,但保养的很好,至少看不出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女人眨巴眼睛打哈欠,看到许荆困意一下驱散尽,不近不远地上下打量着许荆。
许荆感觉在历经一场重大的审核,只是拘谨地站着,垂眼不说话。
“小姑娘,我看你眼熟呢~”几秒后,许荆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女人的声音也很年轻。
许荆干涩地微笑,她鼓足勇气提醒道:“那个……于执在里面……”
女人又笑了两声,抱着胸进去了。
许荆在门口等了一会,出来好几个人,身着制服的警察对于执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把握好青春年华,凡事三思而后行,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来过两次警察局了吧?何必呢?”
女人一听,有点难耐不住,“你小子现在这么听话了?才进过两次……”她一看警察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调转话锋,“快跟人家认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于执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寸头青年念在少年易冲动的份上也没有继续追责,摆摆手,捂着鼻子就走了。
后面的画风很是奇怪,许荆夹在他们之间走,气氛尴尬的让她想钻进地里,于执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刚碰到手指就被许荆打开了,她投来一个警告的眼色,于执捂着手装无辜。
他虽然在刚刚那场打架中处于上风,但他脸上也见了彩,嘴角又肿又红,面部沾了一些灰尘,落魄且可怜,和一个成年人对抗,能轻易到哪去。
“疼吗?”许荆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用口型问他。
于执刚想撒娇说疼,不料被自己大晚上穿个睡衣就出来的母亲打断——“你俩谈多久了?”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认真和长辈的威严,更像是一个翘嘴吃瓜客。
许荆离她是最近的,但对上她玻璃球样的透亮眼珠,一时间竟呼吸凝滞,不知道说什么。
“差不多两年了。”于执把许荆牵到另一边,站在她们中间,“你问这个干嘛?”
“呦,这么快就护上了啊,她还不是你媳妇呢~”女人抱胸,意味深长地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于执的母亲是接到警察电话那刻着急地连衣服都没换就出来,但哪有人一开口不是关心儿子怎么样了,而是关心儿子和女朋友的关系怎么样了的。
“未来就是了。”
许荆身体霎时紧绷,于执的脑袋背着她,她看到于执的后耳根微微泛红,虽然话赶话,但他说的如此真诚。
“别说了,我被打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我们去拿药了。”
许荆还未及时反应,手就被他抓起。
于执抓着她跑,极速离开了那个女人,许荆回头见着她的淡紫色丝绸质地的衣服在灯下反着细软的光,缓缓变成一条细线,缓缓再也看不见。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徐,变成了闲庭信步,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药店,许荆挥起被牵着的那只手,向他示意。
于执无动于衷,“那话故意讲给她听的。”表情有点小嘚瑟,“家里有药。”
“……行。”
许荆感到他有什么动作,一转头,看见他正左右摸索寻找什么。
她想起事发时的场景,于执骑在那个青年身上,恨不得把对方给揍死,每一次挥拳都使了全身的劲,伸拳之间,把手上的白琥珀红绳扽断了,白琥珀球迸碎在地,她眼尖,捡了起来。现在,许荆摸了摸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纸巾抱住的东西,“在找这个吗?”她问。
她展开手中的纸巾,皱巴巴的纸巾上躺着一根红色细绳和白琥珀球,只可惜,拇指大小的琥珀球被摔成了两半。于执眉头没有完全舒展,尤其是看到一分为二的琥珀时,他不敢相信地捏住着两半,拼凑为一,可上面的裂缝像洁白中的一缕乌线,一松手指,它又开成了两半。
于执连着纸巾一起接到手中,“在哪找到的?”
“……店门前,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了它摔在地上的全过程。”许荆也跟着沉沉地叹口气,“找个珠宝店问问,应该能修好。”
于执沉痛的说不出话来,店里的东西能搬的就被搬走了,不能搬的就被扔了,除了装潢,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说不定,过不了几天,连装潢都要改的面目全非,现在连最后的一点念想都碎了,貌似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现在是七月,暑气肆虐,小飞虫萦绕在路灯旁,前仆后继的被路灯烫死,阵阵骚动,留下惨笑的欢愉。他的脑袋发晕,手止不住颤抖,一颗泪从下颌线滑到琥珀碎了的横截面上,泪水打湿陡峭的碎边,泛出晶莹的轮廓线。
于执呜咽,许荆紧紧抱住了他。
哭吧,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