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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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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一路嘀咕着,“姐姐,你家这么有钱,一栋房子都是你家的啊,三层,还有小花园,啧啧啧,我感觉我哥瞬间配不上了,难怪谈恋爱都讲究个门当户对。”

许荆有意无心地听着,正值寒假,今日不雪,游乐场有挺多人。

“你想玩哪个?”

慕星野指了指旁边的设施,“大摆锤,怎么样?”饶有趣味地拉着许荆,“你跟我一起玩嘛!这么刺激可好玩了!”

许荆顺势看去,看着就很高危:光靠四根铁支架撑起,一个吊挂连着摆锤在主支架中晃来晃去,每一次都是近乎直角触碰天空,叫声此起彼伏,十分惨烈;尽管害怕,但她本着不扫兴的陪玩原则还是说服自己硬着头皮上。

她们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慕星野兴奋得很,忽然不说话了倒让许荆不习惯,着眉低眼,小姑娘曲腰在揉一只狗的头,黄色,大型犬,看着像金毛,尾巴狂摇,吐着大舌头享受头上的按摩。

“哪来的狗?”

“不知道啊,可能走丢了吧。”慕星野低头跟狗说话:“大狗狗,你是走丢了吗?你的主人是谁呀?”

金毛像闻到什么熟悉的气息一样,机灵地窜出去,慕星野也跟着跑了出去,许荆还没反应过来,一人一狗的背影渐渐离队伍越来越远。

不容多想,她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慕星野,喊了几声,小姑娘在距离五米的地方停下来,她回头看许荆,“姐姐,它不见了!”

许荆走近,“找主人去了吧,它身上那么干净应该是有人精心打理的。”防止她乱窜,许荆抓住了她的手。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脸不舍,“本来还想跟它一块玩呢……”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慕星野!”

一个小男孩牵着那只金毛,手里拽着狗绳。慕星野跑出去,从许荆的手里脱开,俩人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讲话,许荆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刻意去听聊的什么。

然后,两人一狗走过来,慕星野请求带上他一起玩,许荆爽快答应。

小男孩愁眉苦脸地问:“可是安安怎么办?金毛能上去吗?”

“安安?她是女孩子吗?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霍!这狗真帅!”慕星野话走偏锋,大狗听到自己的名字,缠在她脚边,狂摇尾巴。

“平安的安,不是安静的安。”

许荆灵机一动,插入其中,“你们玩吧,我就在下面看着它。”

是以两个小孩玩转所有项目,许荆牵着金毛坐在长椅上,不时跟着他们转移换张长椅。

她想到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她从床头拔下手机,刚出房门,一个黑影迎面冒出,差点和何啸撞个满怀,许荆吓一跳。他拿着暖水袋不依不饶,现在气温越来越低了,他说,这个你用得上。她急着出门,没空跟他周旋,一声不吭地接过热水袋,把它随手丢在床上,它在床上翻腾两下,露出全貌——棕毛小熊,状如睡觉的姿态趴着,嘴角勾着点弧度的笑。她和他擦肩而过,走下楼梯,刺鼻的烟味掣困住脚步,许荆往烟雾缭绕的客厅看去,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指尖夹着一根香烟,抽吸一口,嘴里的烟圈成对出现,仙气飘飘,他的灵魂乘云而去。她想到母亲说过的话,撤回两步,看着那个原地未动的黑衣黑裤,你爸不是有肺癌吗?她单刀直入地问。何啸呆了两秒,走过来认真地说道,是,上次在医院碰到我的时候我就是在陪他看病。

她平生最讨厌烟的臭味,和黄牙烂齿吐出来的烟雾。

烟雾,很早很早以前,可能久远到安徒生还没创作童话的时候。那是种厚绵、庞大的东西,在整间屋子里弥漫,许荆站在烟雾的那头,看不清世界,辣辣的刺的眼睛开始流泪,她向前跑,挥斥手臂,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红色沙发上,闭着眼,嘴里叼着根烟,看似死了,享受死了,烟头微微闪着的小火星消耗着它的寿命,那儿是漫屋迷茫的由来。她喊了两声,爸爸,一声比一声大,爸爸!烟雾实在是厚,白茫茫的看不清他的脸,塞住了他的耳朵,横绝在父女中间。

后来小女孩将死枯萎的心脏开了一朵向日葵,父亲竟然站了起来,从烟雾中走出来,脸角渐渐硬朗,他把一对向日葵轻轻地放在她手里,向日葵眯着眼笑,她也笑了,笑着把其中一个送与唯一的朋友;这段时光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即使父亲仍然冷漠,但心中的向日葵向着火红的太阳,她坚信这是他们父女独有的相处模式。向日葵漫山遍野的时候她八岁,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母亲和父亲都很稀罕她,他们会亲切地喊她“小宝”,给她买最时新的玩具,永远是漂亮裙子,没有说教、窒息的拥抱、凭空而来的巴掌和不理不睬,手里心爱的、引以为傲的向日葵让她第一次觉得羞愧,羞愧到无地自容。外野的向日葵也在这时坏死,飞虫越过它们的时候通通倒伏在地,一下子没了呼吸,漫山遍野的死虫陨石一样掉落,从前的美丽,如今尸横遍野,她抓起面前烂的发臭的向日葵梗一通乱咬,“滋溜——滋溜——!”牙齿和它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咬的满嘴都是血,因为太阳是绿色的。

有一天,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许荆变得沉默寡言,所见所闻皆是荒谬的默剧,父亲猛抽着香烟,只有臭气熏天的烟味,烟雾漫天飞舞,搅乱了生活,灰色,无声,模糊,父亲陷入应该是红色的沙发里,母亲拖着行李,门关上,走下楼梯,跟在母亲后面,黄檐白墙渐行渐远。如果只能用名词形容一种关系,那么“烟”是苍穹宇宙里最缥缈僵硬的字,没办法多加揣摩,没办法组成安徒生童话,却是最适合形容许荆和她的生父。

从那刻起,许荆真正关心起了生命的呼应,那不遥远的、能掌握和改变的自己。与其纠结赠与的向日葵美不美,不如为自己栽种烂漫山花。

何啸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许荆扫一眼那害人害己的脏东西,越过客厅,关上了大门。

只开了一小盏暖黄色灯光,暖黄拂在铜色木质地板、墙面、钢琴、映在许荆眼眸,最后看到玻璃上含着一个佝偻老人,他手里持着拖把的木棍,紫色的棉条在桶里摁两下,湿淋淋地挨在地板上,前拖后拖,地板发着水光。如今,拖把干瘪,他站不起来了。物非人非。

老人躺在正对门的躺椅上,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并没有熟睡,因为许荆一推门他就睁开了眼,她以为自己莽撞吵醒了老人,轻手关门,拘谨地点头朝老人道歉和打招呼。

“呵呵,”老人笑得慈祥,“不是你,我本来就只是在静目养神。我以为于执回来了。”

“他去哪了?”她环顾着四周,屋子里的光线比在外面看到的暗多了,但是适合睡眠的柔暗与舒服。

“给隔壁修水表去了。”老人望着玻璃窗外微暗的天色,“这小子去了好一回了,怎么还没回来,你先随便坐坐,等一下他好不好。”

许荆就他身边的小矮凳坐下,仰视着老人,斟字酌句:“他还会修水表?”

“不会,老王偏拉他去的,说年轻人要多磨砺。”

许荆了解到了大致情况,却不知道能接什么话。这是离老人最近的一次,不用刻意去瞧,那皱纹堆的满脸,蹦在眼前,数不清有多少层;颅上是密密麻麻短短的整齐白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发霉味儿,就像把头埋在了米缸里的味道,一想到这是器官衰竭、停机、腐烂、蒸发的味道,她不由的沧桑。

“姑娘,你是叫许……许……”老人眼珠上转,口结半天,许不出个所以然。

“许荆。”她应上。

“对,许荆。”老人笑了,皱纹簇拥在一起,看不到眼缝,“哎,我这快死的人记忆力大不如前了,让姑娘你见笑了。”

许荆动头,脖颈发出骨骼转动的声音,“您还能活很久。”

“你们俩串通好了吧,于执也说过这话。”他把被子往上捞了捞,“我也活七十有余,活的够久了,还能走的无病无灾,这辈子也是值了,就是唯一遗憾的是可能熬不到下个月了,没办法陪于执过除夕。”

“姑娘,爷爷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他的头看过来,眼珠亮汪汪的似两块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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