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知知张着嘴大笑,比段邤笑得还猖狂,还怪异。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说:“摸摸?”
段邤理所当然道:“是啊,你们二人今天帮了我大忙,料你们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借你们摸摸,见见世面。”
“不是给我的啊?”令知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沮丧。
“给你作甚。”段邤说得漫不经心,扭过头又开始给孙客戴大金链子。
孙客皮肤白,脖子又长又细,戴上这夸张的东西倒像是财神爷边上的神童,一点都不显得庸俗。
“哈哈,好看好看。”他连连夸着孙客。
“欺人太甚!”令知知原想扔下身上一堆重物,但想着价格不菲,砸坏了还要赔钱。便又轻手轻脚地放回箱中。
但她可是令知知,哪能受得了这气,于是站定在院中,指着段邤的脑袋大喊:“段邤!明明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秘方是你故意放在书房里的,还淋上了巨香无比的香水。呕!太常博士何慎言、十二女中的婧儿,都是你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和孙客替你破案!”尖锐的嗓音在整个千娇堂中余音绕梁。
“你闭嘴!”段邤脚下生风地穿过宝箱,趁令知知没有反应过来迅速将一团黑球塞进令知知口中,焦急地凑近她耳朵低声道:“别说出去,我求你了,这是辟岭归元丹,正适合你这元气大伤之人。”
令知知听完,赶紧嚼吧嚼吧,然后试着运气。果然,内力恢复了不少,“一挥四百病,智刃有余地。果真是好药!”她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快点,也给他一颗。”令知知一副狐狸样,指了指还被各式项链缠绕着的孙客,然后撅着嘴伸出手讨要。
段邤摇摇头,道:“他没得治。”
“你瞎说什么呢!”令知知揪起段邤的大耳朵,在他耳边大叫,“快点!”
段邤被吵得头晕,拍着令知知的手,喊:“疼疼疼!”
见令知知手劲儿愈发大,他说,“你把手放下,我好好与你说。”
“刚刚我拉起你二人的手,”他抬起自己的右手,说,“右边是你的,经脉不通,血虚阳气不足,但你气长声高,身体强健,只需补元顺气即可。”
他又举起自己的左手,意味深长道,“左手那小子,脉象弦紧,时虚时强,”他示意令知知看向孙客方向,“你看他,面色淡白,呼吸紧促,脚下无力,是为中毒之相,如今要想恢复难如登天。”
“是不是你右手比左手好使啊?”
“不好意思啊,我是左撇子。”
“那你可看得出他中的什么毒?”令知知又开始寻医问药。
段邤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你二位是栩先生的人,如果栩先生都不知,那应当天下无解了。”
令知知应该听过很多遍这种话了,她和孙客逃出宫后,寻遍天下名医,都说孙客中了无解之毒。
她还是确认道:“那你就告诉我,中了此毒会伤及性命吗?”
“若没有其他毒气入体,除了身体虚弱些,武功使不出力以外,自是无碍。”
令知知听完倒是心安,搂着段邤,说:“你这货,我还当你是纨绔子弟,什么时候学的医?”
他自豪说:“我家苍术教我的,她可是栩先生麾下百医行羌青的女儿,可惜被那唐姝贱人害死了。”
“所以这才是你想报仇的原因,而不是为了你表兄?”
“我表兄自是名气大些。而你们都知道,百医行之人不能随意透露身份,我若引到苍术身上,岂不是暴露了她娘的身份。”
段邤居然把缘由告诉了她,这是令知知原先预想不到的。
“可她是行医之人,怎么会不知那些吃食有毒。”令知知不解。
“她当然知道,可是她是弱女子,哪能挨得住那恶女一身精肉的暴打。所以,她是自己喝下了那碗毒羹。”段邤眼里有了泪光,他望向天,要将手里的珠宝递上去似的。
令知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如今大仇得报,段兄莫过于贪恋过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自是如此。”他眼神依旧哀痛,但又能看出他眼底的坚定。
第二日,碧空如洗,天朗气清。段邤携着几车财宝就要出城去。
临行前,他交与令知知一个包袱,说:“帮我交给羌青,说我与术儿已经订下婚约,现下要南下游历。这些是聘礼。”
“你就不怕我私吞。”令知知抱着包袱,沉甸甸的。
他已跨上轿子,潇洒回头说:“我信你。”
孙客随手折了枝石榴花递给他,说:“多谢段兄这几日的款待,一路顺风。”
段邤一愣,但还是接过来插在轿窗上,笑着说:“二位友人,再会。”说完车夫挥起长鞭,马蹄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此时婧儿和几个侍女都带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样子,见到二人她们都心存感激地行了礼。
“婧儿,你伤都好了?”令知知看着她手腕上还有些淤青,故意问。
婧儿不好意思,将衣服往前拉道:“令姑娘又取笑我。”
令知知说:“好了好了,如今真相大白,段堂主又准你们回乡探亲,我知你们心中欢喜。路上要小心些,结伴而行!”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她们。
姑娘们谢过后都笑着踏上回家的路了。
此时李管事迁来一匹马,满脸抱歉说:“各位,栩先生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只是突然休假,堂中侍卫侍女们人数又多,马车也不够了,只能委屈二位挤一挤了。”
孙客欲开口说些什么,令知知挡在孙客面前说:“无妨,谢过李管事了。”她也乖巧地行了礼。
看李管事回府,孙客才开口说:“我们不是有马了吗?”
“牵回去给声儿燕儿作伴呗。怎么样,我又白嫖了一匹马!这匹叫什么呢?叫娇娇怎么样?”令知知喜上眉梢,牵着马就往出走。
孙客无奈笑了笑,抱起她就往马背上扔,吓得令知知吱哇乱叫。
“你别使劲儿了,那段邤都说……”她还没将昨天段邤诊断的结果告诉孙客。
看她坐稳了,他牵过马绳,说:“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像个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
“你又瞒着我。”他表情无奈,“说吧,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段邤的手笔。”
令知知顺着他转移了话题,说:“我们潜入书房时,那些侍卫都没有百花令,应该就是普通侍卫。你再想想昨晚那些百花卫,个个身材魁梧力大如牛,若是那日是他们值守,以我俩现在这三脚猫功夫,早就被抓起来打了。
孙客回想,那日“幽会”之时,确实没有想象中艰难。
“再说那秘方,就算日日放在香坊也不可能被浸染得那么香,那么浓烈的桂花味,像是生怕我闻不见似的。”令知知指了指后面的货物,示意孙客打开其中一个箱子。
孙客照做,打开后闻了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这是桂花墨,是今年千娇堂的新卖品,无论是老堂主还是唐姝,都不可能用新品勾画在秘方上。所以,那秘方上不只两个人的笔迹,而是三个人的!”
令知知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最后,婧儿身上的青淤,不过是用内力逼出皮肤的表面淤血罢了,过去我常用这法子逃学。至于那个何慎言,说是太常博士,昨日众人离开千娇堂时,却被我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走进了西院的柴房,还换了身仆人衣服出来。”
“综上所述,令某实在有些小聪明。”她得意洋洋,自夸道。
孙客又作揖,道:“孙某受教了。”
已到北郊外,孙客牵出燕儿和声儿,令知知下马将娇娇拴在马车后面,然后跳上马背。
她鬼叫道:“快马加鞭!不然我可受不了这大包香喷喷金银财宝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