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音兜兜转转,挠得常引耳朵发痒。
她知道自己说得非黑即白,这是不对的。
“就当是吧。”应冲不打算多说了,移开话题:“你也有二十了吧?”
常引纠正:“二十三。”
应冲狐疑看向她。
常引再次纠正,“马上就二十三了。”
应冲还是没挪开视线,“你可还没毕业。”
常引再再次纠正,面不改色心不跳,“虚岁马上二十三。”
应冲翻了个白眼。
她举起自己的手,掰着手指查,查了半晌才想清楚自己的年龄。
“就当是二十三吧,二十三啊,我大你……两岁?还真是。”
“其他虚境中的时间不算吗?”常引问。
“当然不算,那要是算,我都能当你祖宗了。”
常引顿时说不出话了,默默吭哧吭哧干活儿。
等她清理完客厅,又去弄干净自己回来,看见应冲躺在沙发上,正闭着眼。
在睡觉吗?
“出来了?”
想法才刚起,应冲的声音就出现,所以没有睡着吗?
“嗯。”常引脑子一抽,忽然说:“你又说大话。”
“?”应冲没反应过来,“什么大话?讲什么大话了,我句句属实的。”
常引走近,低头看她。
“绝对不至于到祖宗。”
“……神经。”应冲无语,翻身起来,整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来的衣服,说:“走吧。”
她打了个响指,幽蓝的光芒在面前凝聚,最后组成一扇门。
看似只是响指,实则有无数的时间线、世界线被调动,才唤得出独立于虚境的空界。
进入昏暗中带着蓝芒的空界,常引感到安心。
这里是独立于一切世界的,的确安全。
目光落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她发现不对的地方。
走之前桌上的零食不是这样摆的。
“老师,您刚才是和谢亭进这里了吗?”
“哟。”应冲哼笑,“还挺聪明。”
这里的时间与外界隔离,每一个瞬间,拥有空界的人都可以躲进这里,用无限长的时间去冷静地思考。
甚至可以把其他人拉到这里。
“所以,每一个决策的时间都是无限的。”
常引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这只是一个发现,且有利于拥有空界的应冲,但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漏了一个洞,某些不可名状的想法在里面蔓延。
“嗯哼。”应冲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坐下,翘起二郎腿,“无限的时间。”
“所以倒也不奇怪院长会这么选。”她感叹:“还有点儿可惜,毕竟是老朋友呢。”
“奇怪院长吗?”常引道:“不可惜。如果都拥有无限的时间,那么在她离开游隼后,去过的地方、得知的事情都是不可知的,也许比和您认识的时间要长得多,也比和您经历过的事情多得多。”
应冲嗯了声。
这一声应得平静,倒不像是她出口的话了。
常引察觉到了,于是忽然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说,无限的时间有些残忍。
对于一场博弈而言,无限的决策时间只会更残忍、更让人殚精竭虑。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应冲不愿意和她多解释。
如她所言:现在先不急。
应冲永远是随意的,不怎么见她有过严肃端正的神情,自然也不见她有过低落的时刻。
即便只相处了一周多。
常引不解为什么她会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这些。
不解归不解,对于这件事本身她还是很高兴的,甚至于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只好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们这次去哪儿?还是要在这里休息。”
“去……”应冲抬手,诸多静默的屏幕被唤醒,飘到她面前。
挑挑选选,她最后指向一个漆黑的屏幕,说:“去这儿吧,去找另一个老朋友。”
她把屏幕捏过来,对着在常引看来是漆黑一片的画面,仔细看了几十秒,而后忽然一笑,笑容颇为恶劣。
“无限流,知道吗?”
常引摇头,“没有听过。”
应冲笑容更灿烂了,她一挥手,漆黑的屏幕在常引面前现出原貌。
通红的火焰烧在墙壁上,铺着华丽地毯的廊道延伸出去很长,两侧是数不清的房间。
在尽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转过身来,是它。
常引被吓得一哆嗦,后退一步,小腿碰到沙发,摔坐到了沙发上。
应冲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常引沉默两秒,吐槽:“幼稚。”
应冲笑得更欢,自得其乐:“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常引看过去,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几分钟前还在伤春悲秋。
更无法想象,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义正言辞拒绝自己喊她老师。
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