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这个名字后,孟灿云整个人就像被扭了开关,张扬的朝气被迅速收敛,眼里激昂的光芒消散,偃旗息鼓,彻底换了一副神气。
“您是少帅?”她改口对他的称谓,语气恭敬。
男人瞧着她的小心翼翼,轻笑了一声,扯下面罩。
“我要懊恼被你识破了身份,还是该庆幸你终于认出了我?”
这算是舞厅事件后,她第一次见他。能看出来,他在养伤期间过得并不好,消瘦令他五官更显凌厉,连带声音也比从前沙哑。也难怪靠在那精瘦的胸膛大半天,她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孟灿云脸颊发烫,赶紧移开视线。
“我见到少帅,反而安心了。”
“难道你不怕我强取豪夺,截了你的货?”
孟灿云微微一惊,抬眼看他,“少帅说笑了,这些枪本来就是要交给您的。”
“话虽这么说。但由你给我,我就要给你经卷。而我自己夺来,则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少帅!”
索靖山看出她的紧张,笑意更深,“如何,现在还安心吗?”
“安心。”孟灿云赌气似地回道,但又很快压住情绪,冷静道,“我相信您不会是蛮不讲理的人,毕竟跟平民抢东西,太有失您的统帅身份。”
索靖山没有接话,他跳下马,走到她面前。
“你这枪伤演得逼真,要不是我确信放的是空弹,还真以为击中了你。”
“您干什么?!”孟灿云忽然捂住胸口惶恐后退。
索靖山的手停在半空,似明白过来她的反应,不由讥笑道:“我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荒郊野岭才更利于干那种事吧!更何况,他不是没有强吻过她!
孟灿云一通腹诽,丝毫不愿放松警惕。
“我只是好奇你的伤。”索靖山向她解释。
她胸口的鲜红太过刺眼,到现在都让他不适。
“让我看看。”他再次要求,神情已然严肃。
孟灿云犹疑片刻,确定他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后,这才慢慢解开盘扣,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这是装了鸡血的猪尿泡,凸起来的东西是苍耳。我们在苍耳里面装了少量的火药粉末,受到剧烈挤压时苍耳会炸开,但不会伤及人……”她耐心地向他展示道具,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索靖山原本饶有趣味地听她介绍,待听见“我们”两个字,他不由皱起眉毛,“你们?”
孟灿云话音骤止,很快明白索靖山想问什么。心思百转,她下意识回道:“是何少校和我。”
索靖山曾警告过她,不准她再招惹陈泰予。刚才两次提到陈泰予他就已经不高兴了,她有种直觉,如果再提第三次,索靖山一定也会让她不高兴。
“我听说何少校作战经验丰富,枪法极好,所以我找他请教过怎样做枪伤的伤口。”
索靖山点点头,看起来像是信了。
“子弹造成的伤口大小与子弹口径有关。目前最大口径的子弹只有7.92mm,远远造成不了你这种形状的血晕。此外,枪弹出血如注,血色有深有浅,火药虽然能炸破衣服制造出皮翻肉绽的效果,但也会因此扩大染血范围,叫你的鸡血飞溅一片,假得很。”
孟灿云瞠目结舌,不明白索靖山为什么突然毫不客气地批驳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他明明说过她的“伤口”很逼真。
索靖山继续道:“枪伤长什么样,不是能问出来的。何况你已经亲眼见过一次,不是吗?”他定定看住她,清亮眸光比头顶烈日还要耀眼。
孟灿云心头一跳,仿佛又看见那晚舞厅的场景。
她忽然有些心慌,不知是为他戳破了她的谎言,还是为那晚他濒死时的脆弱。
“你的伤好点了吗?”她下意识问了一句。等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句疑似关心的问候,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脸颊莫名红了。
索靖山笑而不语,欣赏着她窘迫的神态,眼底也逐渐染上笑意。
“你在关心我?”
氛围倏然沉静下来。
唯有风沙急催着驼铃,酷热一浪叠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