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又渐渐变得沉重。
——不行!
江浸月拧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继而,他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间陌生的卧室,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中。
一只黑豹匍匐在他的脚边,江浸月知道这是哨兵所独有的量子兽。
……
一时间,江浸月在黑暗中只是沉默,却在这一片静默之中,心跳不自觉加速。
一份未曾解密过的实验日志记载,克隆体见到楚砚时,心跳加快23%。
“睡吧……”
有人低沉慵懒的咕哝着,随即一把把他拖回某个陌生的怀抱。
江浸月发现自己很慌乱。
在历次任务之中,还没有哪一次叫他如此心跳加速,大脑过载。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哨兵。
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吗?
艾琳担忧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记忆中。
不要变成恋爱脑。
江浸月警告自己。
他才20岁,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决不能毁在——毁在——恋爱脑——
眼皮越来越沉。
再一次,他没能抵抗过身体的疲惫和放松的环境,沉沉,沉沉的。
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如果问江浸月有什么梦想的话,他会觉得能够吃饱穿暖有份工作就很幸福。作为从冷冻胚胎苏醒的战争遗孤,又身为白塔毕业的向导,他最大的使命是奉献自己,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
进入新世代以来,人类似乎毫无进步,战争和对抗没有一刻停止,可以说哨兵和向导正是这种动荡局势下自然而然进化出的新人类。
但是江浸月厌恶战争。
他希望守护的,是近五十年来来之不易的和平。
早在读书的时候,他就瞻仰过为了和平而献出生命的崇高的白塔的英雄们,他期望自己追随他们的光谱,沿着先辈们的足迹,传续守护的重担,将和平延续至充满希望的明天。
这样是否是一种贪心?
作为一个军人,内心却天真地祈盼和平。
如果要熟悉江浸月的人,比如医疗官艾琳来评价江浸月,那么她给出的评价将是冷酷得近乎无情。
“就像对危险毫无察觉的小动物,对这个残酷的世界缺乏根本性的了解,越是热情的拥抱这个世界,越会被这残酷的世界所刺伤。”
在另一份绝密的实验档案中,冷冰冰的实验记录中赫然写着:因端粒酶活性异常,LX-09理论寿命为16年。
另一边。
楚砚睡得并不安稳。
从遇到江浸月的第一秒开始,噩梦袭来,过去的痛苦经历开始回闪,他的精神图景中的天开始电闪雷鸣。
他犹记得,当沈星移的精神触梢刺入异种母体核心时,整个银河系的引力波都在震颤。
他拼尽全力撕裂空间跃迁而来,异种女王的神经网在虚空中炸裂成星爆,沈星移永远纤尘不染的白色作战服被辐射灼成半透明,露出皮肤下奔涌的荧光。
“要活下去。”
那可恶的向导微笑着对他说,顺手擦去他眉骨上污浊的血渍。
“最后一课。”
对方一边擦拭着血渍一边温柔地说:“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你的向导。”
突然,重逢的欣喜被巨大的恐惧所打破,几乎在一瞬间,楚砚理解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住手、住手——!”少年嘶吼着。
他被向导用不用拒绝的力量粗鲁扔进黑暗的逃生舱,逃逸程序自动启动,楚砚在绝望中注视着沈星移的躯体如超新星坍缩,每一块血肉都化作璀璨的星尘。
“……!”
楚砚猛然从梦中惊醒,意外地发现窗外天已经亮了。
黑豹在他睁眼的一瞬间跳上床,臣服地抵在他的手边,慵懒地摇着尾巴。
楚砚揉了揉头,觉得头痛难忍,于是想要去翻止疼药。
忽然,一截白净的手腕出现在他眼皮底下,对方端着一杯清水。
“楚长官,”与沈星移有着八分相似样貌的年轻向导冲他温和地笑着,说道:“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