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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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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之事离不开母亲多年的辛苦操持,可管家权又不可能一直握在她手中,总有转交给靳连珠的那一日。

早说晚说,总归要说。

由他来做那个打破口子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看着葛氏脸上失望与疲倦交加,沈敬行亦郁结难消,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迟迟无法吐露只言片语。

末了,他歇了安慰的念头,唤周妈妈进来伺候,将要行礼退下之时,葛氏忽然叫住他。

房中烛火摇曳,葛氏半张脸藏于阴影中,教人轻易窥不破她的心思。

这般便让沈敬行想起儿时,葛氏常常训导他,不论如何都得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状态,唯有耐得住、忍得了,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久了,就酿成沈敬行过分寡淡的性子。

葛氏却觉得如此极好,甚至以身作则,收敛了往日的泼辣作风。

一连保持了许多年,连她都忘了自个儿年轻时也是个张扬恣意的女子。

未曾料到,靳连珠嫁入门后,竟有一身好本事,能屡次把她气得破了功。

再加之今日的事儿...

沈敬行隐约觉得母亲肯这么轻易交出管家权,心中定然另有他算。

但他不便过分追问,否则真就成了不尊不孝之辈了。

沈敬行压下揣测,略一欠身,主动挑起话头:“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果不其然,葛氏端起碗盏喝水漱口,用帕子净了嘴之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莲儿表妹不日就到府中坐客,先头她住惯了晚香堂,这回来依旧住这儿。你提前着人收拾出来,甭怠慢了客人。”

内宅之事原先都由葛氏管,靳连珠入门后,葛氏以调-教为由将大小事务一应交给她处置,可这会儿特地拿给沈敬行听就不一样了。他知晓,母亲意在让他做个决断。

想要管家权,就得将曲莲、玉莲送走。

反之亦然。

两头都兼顾,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敬行有所顾虑,无法即刻作出决定。

靳连珠远嫁在外,那四个陪嫁女婢便是她在这儿的慰藉,若送走她们,她必定不快,可管家权又来之不易,错过这次,往后就不指定何时才能等到母亲再次松口了。

沈敬行想起拂冬探听到的传闻,城中的官眷们私下没少议论靳连珠的出身,言语间多是嗤笑或轻蔑。

在这时,唯有沈家承认她,他亦坚定站在她的背后,方能使得她拥有立足的底气。

内宅的对牌钥匙,靳连珠非拿不可。

只不过,春节在即,沈敬行不忍靳连珠在团圆美满的日子感伤,便想着,以两个女婢要养伤为由,先留她们一阵子,待年后,他另寻机会跟她讲明。

葛氏眼皮耷拉着,拿剪刀除去炸开的灯芯。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不太满意沈敬行如今优柔寡断的处事方式,转瞬思及后续瞒着他的那些安排,只得暂且忍下心头的不快,允了他的建议。

——

按照往年惯例,礼部跟工部共同操办祭礼,地点设在召景山,除夕当晚开放,持续到元宵节后一日关闭。

期间,城中百姓皆可前去上香祈福。

以免出现纰漏,沈敬行亲自从旁监工。

忙累了,他干脆就宿在附近临时为官员搭建的茅屋内,一连四日不曾回府。

恰逢大雪,天寒地冻,靳连珠不知沈敬行在那儿睡得如何、吃得如何,万分牵挂担忧,她忍无可忍了,壮起胆子前往碧波轩,请求婆母放她外出探望官人。

葛氏称病没有露面,周妈妈代为传达:“大娘子是内宅的当家人,至于这等微末事宜,您自个儿做主即可。老夫人近来体乏的很,没要紧事儿,大娘子就莫要过来打搅了。”

靳连珠心下一喜,面儿上却不显。

她将亲手做的药羹交给周妈妈,关怀一番婆母的身子,又说了几句讨人欢心的吉祥话,这才翩然离去。

回到雅韵轩,众人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所需的物什。

靳连珠盯着下人们将东西收拾妥当,仍旧不放心,兀自站在摊开的包袱前一遍又一遍清点,口中念念有词:“手炉、大氅、新做的厚鞋袜,这些要紧的千万不能落下。山中的夜晚冰冷难捱,御寒的衣物要多备上几套,让官人穿脏了有得换,不必为日常琐事发愁,耽误正经差事...”

小厨房依照家主的口味备了菜肴,白芷一一收入食盒后,听白芍说马车已在西侧门候着了,于是回屋查看大伙收拾的如何。

甫一进门,她便瞅见靳连珠怅然失神的模样,不由得调笑道:“此番既为官家也是为百姓办事,家主及其他几位大人岂有被怠慢的道理。娘子关心则乱了。”

教白芷这么一说,靳连珠从慌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难为情地笑了笑,命人将东西尽数搬到车上去。

念及山上有诸多官人的同僚在场,靳连珠不便将排场整得过大,免得违背他奉行节俭的作风。

可物什又得一样不落的全都带着,因此车内挤得满满当当,多余的人实在坐不下了,最终就只有白芷跟随前往。

自从来到永平城,靳连珠长久的被拒于内宅,偶尔出门都是紧跟着婆母赶赴各式宴会,未曾有机会好好逛上一遭集市,享受一番天子脚下的繁华。

现下她撩开帘子,目不转睛地打量市井街头,只觉得哪哪儿都十分有趣,心道,往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定要同官人一齐来。

忽觉鼻尖一凉,似有水珠落下,靳连珠摊开掌心接住一片冰花,登时绽开笑颜——原是又下雪了!

马车驶出城后不多久便上了山,可叹雪下大了就成了麻烦,车轱辘被卡在沟槽之中,动弹不得。

靳连珠恐耽搁下去会误了事,命车夫在原地守着,她跟白芷各自携带一些方便轻快的物什,先行上山寻找援助。

林中到处白雪皑皑,极难辨别方向。

靳连珠硬着头皮,迎着严寒一条山路走到底,竟真被她撞大运瞧见了矗立在风雪中已建成的祭坛,更近一些的那间茅草屋便是供给官员们休憩用的地方。

靳连珠拿着沈家的腰牌,前去跟看门小厮说明身份。

得知眼前这位是工部沈尚书的家眷,小厮忙行礼问安,引她入内取暖。

靳连珠却未动,扭头望向祭坛的方向,表情中是藏不住的迫切。

见状,白芷接过她肩上的包袱,顶着狂风暴雪,扯着嗓子嚷:“娘子如若放心不下,想去便去罢,奴婢在这儿等主子们归来。”

靳连珠疼惜地摸了摸白芷冻僵的小脸,吩咐她快进屋取暖,接着同小厮说了马车困在半山腰的事儿。

这人倒也是个利索的,很快就寻到帮手前去接应,他则负责将靳连珠安全护送至祭坛处。

今日天气着实恶劣,工部和礼部的几位大人们结伴过去查看情况,确认现场一切安好,一行人正准备返回茅屋暂避风雪,转身却遥望见一抹红沿着山路缓缓靠近。

工部那位名唤康汾的侍郎大人调侃:“难不成是哪位大人的家眷?”

在场除了康汾之外皆有家室,可一连多天不见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家眷前来探望。

这些儿郎们死要面子,个个儿嘴硬说着“又不是第一回因公在外留宿,无甚值得家人惦记”,实则心底万分期待那一碗热汤,如能喝上一口驱寒解乏,堪称此生无憾。

闻言,他们纷纷踮起脚,伸长脖子使劲儿瞅,暗自祈祷来者是自个儿的娘子。

沈敬行没参与同僚的谈论,兀自返回去,再一次确认几处要紧的地方并未出现岔子,一颗心这才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

紧接着,身后传来康汾低低地惊叹,似是在唤他。

沈敬行循声回首。

山头风吹得太狂,迷了他的双眼,使得他没能立即认出那道身影。

漫天大雪中,乍见一女子款款而来,虽穿着厚实却难掩娉婷窈窕的身姿,一张巴掌大的脸儿素面朝天,两腮被冻得绯红,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双瞳剪水,翘鼻樱唇,媚态尽显但丝毫不矫揉造作,不似凡人,反倒似这山里的精怪吸收日月精华后化成了人形。

余下几位大人皆看直了眼,视线情不自禁的随之移动,巴巴地瞅着她逐步逐步向沈敬行靠近。

美人儿抖了抖衣袖,露出一双柔夷,温柔拂去落在沈敬行发梢的雪絮。

她眸光闪烁,仿佛噙着泪,教旁观者不知该心疼她,还是心疼她所牵挂之人。

再仔细一听,那嗓音更是婉啭悦耳,“官人”二字从她口中吐露出来,像是能勾魂噬魄一般。

康汾背脊微抖,率先回过神,不由得啧啧喟叹:得妻如此,沈大人果真好福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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