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毫不意外,忍着浑身无力下了床,慢慢从一旁的外衣兜里捞出自己的手机,董安易的信息与来电记录已经刷了屏。
他看了眼吊瓶剩余的药量,看了眼定位,给董安易回复了个“两小时后回去”,便打开手机媒体软件搜了搜自己的名字。
三分钟后,他看粉丝给他的卡点剪辑,心情舒畅。
五分钟后,他翻到说他即将和某位女星合作的“爆料”,一脸迷茫。
十分钟后,他关上了软件,深感干视频号这一行混口饭吃可真是太容易了,只要能编瓜,够离谱。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儿女双全了,他连桃花都没一朵呢,非要说的话,刚才刚斩了一朵有毒的,现在估计琢磨着怎么把他大卸八块呢。
想起这位“毒桃花”,苏凌就一阵叹息。
作为演员,他平时其实有一点点观察分析别人微表情的习惯,顺便把握和对方交谈的方向与程度。
通常来说虽然不算无往不利,但趋利避害帮助自己与对方友好相处还是多少有些作用的,可惜在温和明这儿通通失了效。
这位大少爷随心所欲,游戏人间,活像头脱缰的二哈,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揣度。
他谨慎再谨慎,揣度了一个正常同事应有的社交距离,以期在钱财名节方面都不让自己这种凡人玷污了大少爷,可惜还是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对方。
如果是让大少爷出戏了,那不好意思,他虽然平凡又庸俗,但确然没有配合对方糟践自己这一门爱好——
说到底,他作为一个演员,能够把控的极限也不过是自己的角色,他愿意帮助对方与自己建立默契,为剧的整体呈现添砖加瓦,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卖了。
还不知道这三个月这位还有怎样的花样,苏凌将过去见到所有不配合拍摄的“达官贵人”们都顺了一遍,叹了口气,才短短几天,他已经沧桑得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了。
沧桑的苏凌在剩余的时间内将没什么大用的一点烦躁与忧虑按了下去,就又是平常那个沉稳自如的卡皮巴拉了。
他按铃叫护士来拔针,又不出意料地在有人推门进来后听见了那熟悉的轻佻音色,这回可以确定那种飘忽感并非是他烧得神志不清的幻听了。
他这才真正打量了下这位刚才只是一个虚影的大兄弟,第一反应就是这张脸和他的声音确实高度匹配,几乎有种狐狸的妖气。
倘若这位换上一件衬衫,把地点换成酒吧夜场,那将是绝杀。
那双狐狸眼饶有趣味地扫视了一圈,了然且戏谑,将不怀好意溢满了整个屋子,而后开了口,飘出了九转十八弯。
“你可也别伤心呢,温哥就是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谁的面子都不给。他日理万机,亲自把你送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了,就算把你扔在这里也不是不喜欢你呢。”
针头从手上被拔下,苏凌熟练地立即按压,终于抬起了头。
“狐狸眼”终于愣了下,这样雾蒙蒙中泛着无辜与温润的一双眼,睁开后居然立即为苏凌增添了说不出的柔光与生动,美好得叫人想发自内心呵护一样。
难怪那位片叶不沾身的温总破了例,当然也没有很破。估计是这小白花有了那么些恃宠而骄的骄纵发言,自以为有所不同,惹怒了那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隔壁家青年才俊。
而后这位美好的小白花轻柔且真诚地关心道:“医生你是被温老师扫了很多次面子,十分想要这一份待遇吗?温老师真是的,怎么能这样伤人呢?我一定会向温老师转告你对他的心意,再怎么日理万机都不能伤了你对他这样真挚的情意啊。”
啪,是柔光滤镜破碎的声音。狐狸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小白花造谣不打草稿,编排出了他好大一出“真情痴心”,且当即就将通讯录翻到了温和明那一栏,似乎要立刻“仗义执言”一样。
这通电话真要打出去了,那可是真会出人命的!狐狸眼想了下那姓温的一夜之间让对方家破人亡狠辣手段,立刻打了个寒颤,握住了苏凌的手腕:“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