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时他看到了。
“你,你……”满月一时又羞又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指责他,“……你偷看!”
“我不过是散步。”陆宴白笑得好不无辜,在说到“散步”二字,他故意拖长语调,“凑巧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罢了,怎么能说是偷看。”
满月:……
她被打趣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满月送程南楼白玉扇坠,表面上是感谢他替自己医治小灯,实际上是为了缓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愧疚感。只是这个真相没法说出口,单对着程南楼还好,落到旁人眼中,总显得她像另有用意一般。
她强烈的情绪起伏吓得小肥啾炸了毛。
满月深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安抚着小肥啾往旁边挪了挪。
早知道她就不该开这个头和他搭话。
陆宴白好整以暇打量着她。在火光映照下,她的耳尖红得滴血,脸颊气得鼓鼓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甚是可爱。
陆宴白弯起眼睛。
“春心萌动原也寻常,我师弟自来受欢迎,你瞧上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浑然不介意满月的闪躲,陆宴白倾身凑近了她,他捏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笑吟吟同她对视,让她避无可避,“我那个师弟最是恪守人妖殊途的规矩,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不想受伤,你还是趁早别动那种心思为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满月着实被说得气急败坏了。她挣脱开他的手,小声抗议:“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陆宴白瞧她这样笑得更开心了:“不是的话,那为何生气?”
满月:“我,我……”
她没法解释。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篝火似乎落入什么异物,噼里啪啦炸了一下,爆裂声遮盖了其余的声响,也惊醒了满月。
不对啊。
被步步紧逼的言语激得过热的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陆宴白也不是爱管这种闲事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讲这些了。
满月猝然抬眸,篝火在陆宴白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照得他眼中的促狭笑意晦暗不明,他甚至懒怠遮掩眼中流转的戏谑,就这么任她盯着着。
果然。
这家伙是故意的!!
满月终于后知后觉回过味。
对陆宴白不同常人的恶趣味,满月早见多不怪,然而这一次还是——想杀了他。
陆宴白眉眼弯弯:“真的生气了啊。”
满月冷哼一声:“才没有。”
言罢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抱着小肥啾起了身,避难似的逃回主角团大部队。
陆宴白越发弯起嘴角。他向后倚着古柏树干上,饶有兴致目送她狼狈逃走的身影,黑沉眸子映着篝火,明灭不定。
满月挨着陈仓重新落座。这边正聊得火热。陈荣走南闯北卖货,练得一副好口才,是讲故事的好手。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一些奇特见闻,不说玄妙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就连陈仓都快听得入了神。
满月来的时候陈荣正好讲完一段,他拿起旁边的水囊咕咚咕咚灌着缓解口干舌燥。那边玄妙还在追问:“那个老婆婆真的是鬼吗?她家里人就一直没发现?”
“可不似嘞,现在人情淡薄的喏,要不似义庄赶尸的发现他们一家不对劲,整家人都上天也不晓得咋回似(事)喏。”陈荣说完,小眼睛骨碌一转,落到了刚刚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满月身上,他笑呵呵的,一团庄稼人特有的淳朴与和气,“这位小仙姑生得真俊,瞧着与俺家大女儿差不多大,不知该怎么称呼?”
他这一问,满月瞬间成了全场视线的焦点。她颇为不习惯地往后缩了缩,虽对面前的人心存忌惮,但顾着面子,还是客气回答:“你叫我满月即可。”
“满月,似不似天上那个圆月?”陈荣笑道,“好名字,真似个好名字。”
满月勉强笑了笑,并不接着搭话。
“小河去,给你满月姐姐打个招呼。”陈荣摸了摸那只叫小河的猴子,轻轻推它一把。
小河闻言直立起来,它原先在戏班被训练过两条腿走路,模样可笑又滑稽,它走到满月身旁,满月还对先前不知是不是错觉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玄妙以为她怕猴子,在旁边安慰道:“别怕,小河不会攻击人。”
满月却仍一瞬不瞬盯着这只丑陋的猴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小河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处处透着讨喜的机灵劲,它露出那种特有的谄媚神色,双手交叠在一起作揖,像是在讨好她。
这样子浑然不像之前呲牙的诡异阴森。
“嘿,看来俺们小河很喜欢这位小仙姑。”陈荣笑嘻嘻的,他拿起手边的竹哨吹了下,小河似是委屈兮兮地叫了一声,将自己还算毛茸茸的脑袋拱到了满月面前。
满月眨眨眼,不知这是何意。
“小河想让你摸摸它嘞。”陈荣笑道,“莫怕莫怕,它在戏班子里长大,一向爱和人套近乎。”
满月犹豫了下,还是迟疑着抬起手来。
这本是出于礼貌的客套,可就在她的手放在小河头上的一刻,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将才还一切安好的小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背像是被什么灼烧,痛得它龇牙咧嘴,双手抱头,满地打起滚来。
陈荣骤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