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沉默的吴融融突然被点名,她拢紧手心两只坛子,抿抿嘴进了竹楼。
刘明文和李绣紧随其后,在门口站定。
阎壑和何柠在村长的示意下往前走了一段,背影逐渐融进夜色,村长拄着拐杖走到江袭身侧,笑眯眯一点头:“只是祭神供油有点无聊,要和我打个赌吗,江教授?”
江袭不置可否,村长也不在意江袭的冷淡,自顾自紧接着道:“我赌,这些玩家刚愎自用,没有人会供你的油。”
江袭淡淡:“赌注呢?”
村长:“如果他们中有人供了你做的两坛油,那我送给你的同伴一个祝福,反之就是我赢。如果我赢了,你就留在同寿村吧。”
江袭:“成交。”
村长诧异:“这么笃定?”
冉秋蝉从江袭身侧探头,指尖弯起,猛地一弹小瓷坛:“正经神可能会更喜欢我们这个供品。”
村长摊手:“拭目以待。”
阎壑跟何柠从神殿里出来之后,江袭和冉秋蝉推开了神殿门。
玩家不允许交流,阎壑在江袭身侧欲言又止,最后挠挠头,让开了路。
竹椅被撤下,正中央摆放了一只供桌,血红色蜡烛燃几豆可怜烛火,被开门带起的风吹得瑟瑟。
江袭和冉秋蝉原本拥有的几坛油放在地上,供桌上零零散散放了几坛油,被黑布遮掩了大半,右侧搁着一个蒲团,上面坐着个面目并不清晰的人,把脸靠在供桌上。
江袭:“云潮。”
这人动了动,抬起脸。
他脸上有一块青痕,颇有几分狰狞。
“江教授来了啊。”云潮撑着地,懒洋洋站起身,“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江教授和我们村子不像同路人,觉得您帮我们的可能不大。”
江袭:“云先生慧眼。”
云潮笑笑:“这些人里你们这对大概最固执,但村长给了我任务,流程还是要走。”
不待江袭应声,他捏住黑布边缘一抖,露出了供桌上大小各异的坛子。
云潮走到供桌左侧,点了点最前方一大一小两坛油:“第一对进来的爱人,史廷和吴融融。他们原本拥有五坛油——人油,两坛兽油,两坛鱼油。是你们中拥有油最多的,三坛是用命挣的,有两坛是昨天自己挑的。吴研究员很听你的话,她的那几坛油扔在地上看都没看,我怎么劝都不愿意供别的油,直接供了玉屑和天水苦。”
“可惜她出去之后,史廷撤下了其中一坛油,换上了鱼油。”
冉秋蝉脊背发凉:“史廷已经死了。”
云潮眉眼弯弯:“史廷死了,史廷祭拜错引出来的野鬼可没死。你们不是见过它吗?”
“它趴在吴融融背上进来的,选的是它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鱼做成的油。”
冉秋蝉:“这里不是神殿吗,鬼怎么进的来?”
云潮:“鬼进不来,但是爱人进的来。史廷和吴融融结发了,不是吗?”
冉秋蝉只觉浑身发凉,几乎瞬间就能想到昨天的情景——
烛火飘摇,昏暗的竹楼里三对爱人完成了结发,村长看着吴融融,或许也看着某个始终趴在吴融融背上的东西,让她将自己的头发放进竹筐。
吴融融松了口气,剪下了两撮头发。血红色棉线缠上头发的一刻,她背上的东西咬下一小撮毛,塞了进去。
也或许吴融融背上的东西始终都趴着,在祠堂那场惊变之后,它的身体可能分成了两半,一段扒着吴融融,另一段趴在史廷背上。它操纵着“史廷”性情大变,也用某种方法蛊惑了吴融融,惹得她的态度摇摆不定,最终选择对“史廷”动手。
原因呢?冉秋蝉无意识捻着指腹,“它”蛊惑史廷和吴融融的原因呢?就因为当时在祠堂里召它来又掐了它的香?它在报复?
可报复的对象不对,当时冲进祠堂掐了香的是江袭,为什么会报复到史廷和吴融融身上?
云潮的手放在第三个坛子上,那是个大肚坛,有成年人的小臂长:“第二对爱人,刘明文和李绣。他们不太好劝,执意要用你做的两坛油。我跟他们说了很多,比如你错误的决策导致了秦珍和王为华的死亡,再比如你其实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有所摇摆,但还是要供上你的油。我没办法,只能用了个小花招,蛊惑了他们。”
“他们原本有一坛鱼油,两坛兽油,最后在蛊惑下选了一坛兽油和天水苦上供。”
“只是他们可能不记得这回事了,待会儿莫名其妙丢了一幅四肢,怕是要哭。”
“你带的人太可怜了,江教授。”
云潮颇为自得地抬眼,却没如愿看到江袭脸上震惊的表情。
江袭静静与他对视,脸上平静无波,旋即视线转开,凝在他脸上那一块淤青。
云潮下意识一转脸,试图避开江袭的视线。
“云潮。”江袭开口,“你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