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已经离去,此时已经进入了春天,然而夜里风声乍起时,人们仍会觉得自己未离开那个最寒冷的季节。
啸啸的风声吹过,将这坑中无法再言语的人们破烂的衣衫吹起,远处还不时传来狼嚎的声音,竟是萧索至此。
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提着诡异的幽蓝色灯来到了这里,浓郁的臭味和令人生惧的氛围未让他的身躯有丝毫的抗拒,在黑袍下的双眼仅是往坑中环顾了下后,说道:“古先的遗体在哪里?”
他的身旁并没有其他的生灵,在此时突兀地问起已经是很诡异的事情了。然而,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幽蓝色的火焰从他提着的灯里飘起,慢慢悠悠地,往前方的大坑里而去。
黑袍男子双眼紧盯着那点火焰,直到它在一具尸体前停下。他再次看了坑中所有的尸体一眼,将那右手拿着的灯举起,念道:“魂兮归兮,起!”
霎时,风声大作,坑中每具横躺的尸体上,凝聚起了一簇簇幽蓝色火苗,皆顺着这风往这男子的方向而去,如河流般汇入了他手提着的灯里。
待所有的火苗都进入灯中后,男子将灯放下,看着坑中仅剩的最后一点火苗不语。他的眼睛一明一暗着,蓝色的光将他的脸庞点点照亮。那是他最开始唤出的那点火苗。
这黑衣的男子随着太阳的升起从这坑前消失不见时,在远方的李溪也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杨晓啊!”李溪老远看着杨晓一袭劲装地骑马而来,热泪盈眶地奔了过去。一时不察,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踉跄。
在旁的秦祁呼道:“丞相,你小心些!”
但却是温叶上前扶住了他,并说道:“丞相,你叫他们都瞧见你摔了,会被笑话很久的。”
李溪斜看了温叶一眼,这小子怎么现在跟自己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就不能同和他一起住的桑泊学学?算了,李溪想了想桑泊现在的样子,更是头疼,也不知道医馆里那群人都教了桑泊啥,李溪是希望桑泊能自信一些,但也不用成那样吧。
“溪兄,别来无恙呀。”杨晓的声音打断了李溪的思路,李溪抬起头来,杨晓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看着他身旁的温叶说道:“你就是温叶吧,这么多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温叶对他行了个礼道:“杨总兵,温叶还记得的。”
“好。”杨晓伸出右手,捏了捏温叶的肩膀后,再次说道,“有些瘦,溪兄你不会是没给这孩子吃好饭吧。”
杨晓捏了两下后就收回了手,温叶趁着他两说话的时候,上下动了动肩膀,还好杨晓不像赵良恩那样没有分寸,没有将他捏痛。
李溪对着杨晓说道:“唉,这孩子呀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上随了我,吃什么都长不了肉。我那山珍海味的给他喂下去了不少,还是和我长了同一副竹竿身子,不然杨兄你给看看怎样才好?”
杨晓大笑道:“这不难,让他跟我到军营里呆些日子好好练练,壮壮身子骨。”
温叶听他两这么说,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他才从老丞相那里出来,李溪又要把他卖到杨晓那里去?
杨晓说着说着,还招呼着他身后的士兵抬了几只死去的鹿啊兔的上来,说道:“正好,我来的路上打了些野味,今晚就在大营里设宴将它们烤了,当为我自己接风洗尘了!”
他说着,抓住了李溪的手道:“溪兄,你今晚可一定要带着你府上那些仙家弟子们过来呀,也好叫我们这些从阳天关过来的弟兄们开开眼界不是?”
他身后的士兵们都应和着他,李溪亦是笑着陪着他。而温叶却在杨晓拉住李溪的那刻听到了玉石碰撞的声音,他低着头,看着杨晓左手上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珠串不语。
杨晓让自己的副将带着阳天关来的士兵去与大营汇合后,自己则同李溪一道上了马车,进了这里,他们要说的才是真正彼此想交换的情报。
杨晓先开口道:“此次还得多谢溪兄向主公谏言,让他同孝州王结亲,我才能顺利回来同你一起作战啊。”
李溪对此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向主公说了一句,具体如何与孝州王商定的,全是主公的意思。”
“说到此事。”杨晓叹了一声,“主公竟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孝州世子作续弦,可实在是——”
李溪沉下脸来说道:“我原是建议主公让太子娶孝州王女儿为太子妃的。”
杨晓不解道:“那最后为何会是二女公子?”
温叶静静地观察着李溪的神色,见他严肃地对杨晓说道:“只怕太子仍还想着我那养女。”
杨晓一震:“那崽子他竟!主公就这么纵容他!孝州王那儿子可是!”
李溪忙抓过他的手,安抚他道:“杨兄莫急,我自有分寸,定不会害了阿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