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楮堂叫了声梅姨。
“阿堂啊,来来来,进来。”她说话让人觉得微鼓,吐字很快,但很清晰,让人觉得快活。
她眼球一转,瞧见我,“哟,好俊的小朋友。叫什么名?”
我颔首向她问好,“叫我吟招就好。”
她咧着嘴应了,“你外婆还在后院凉亭和你外公煮酒喝呢,后院湿冷,要是去找他们,你们记得披件衣服再去。对了,我去给吟招找张毛毯子。”
“不用,他冷的话,披我的衣服就好。”
梅姨不多问,从进门以来,她的问题便极少,只是点着头,亲切地笑着。
待我见到凉庭两位儒雅和蔼的老人时,他们的问题也只是停留在我姓谁名谁,喜好什么的,这种相处方式让我大为放松。
酒杯被泡在热水里,隔水温着,逸散出醉人的酒香。
酒过半旬,大家都有点醺醺然。
外公忽而说:“这还是阿堂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呢。”
外婆笑,“你小子,就该多带你的俊朋友来,我一个人天天对着你外公这老头,可闷死我了。”
“诶,这话听着真不顺耳。”这老头满脸苦愁,“看看你外婆,又嫌上我了。”
他一戏演到底,“伤人心,我回去睡午觉了,你陪你的小帅哥去吧。”
外婆朝我挤眉,含着笑对我做嘴型,演的。
这俩人伉俪情深,相处也有意思,我很真诚地笑了。
“老头,别睡死了,天黑记得给花浇水。”
“外婆,今天好像要下雨。”我刚说完,一点毛毛细雨便飘进亭子里。
外婆嘟囔着要去关窗收衣了,跟我们道了个别,便也走了。
壶下的炉子还烧着柴茶几上的茶壶还敞着盖子,内里还在翻滚着冒着热腾腾的水雾,溅进来的雨水融进了沸腾的茶水里,落进了酒杯盏里。
我脑袋昏昏沉沉,可心头却一动,遂问魏楮堂有纸笔吗。
“在书房。”
我趴在书桌上小憩了一会儿,酒醒之后,我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一抬头,发现我醉酒时即兴写的那张对联,被魏楮堂挂在了他的书房,上面赫然是一句:酾酒玉堂挥楮翰,醉酲琼苑漾年华。
我觉得这字太无章法,也太招摇了,我搓了搓指头上的墨,转头眨着眼,缓声叫他撤下来。
他还在一旁写字,闻言住笔,“挂着挺好。”
他把羊毫笔一搁,笑说:“与其苦恼这个,还不如想想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听这人的语气就不大正经,我问:“我答应了什么?”
他在我耳边轻悠悠地说了一句话,我瞳孔一震,耳根一烫,“胡说!”
他压过来,“未尝不可一试。”
外公外婆和梅姨还在外面,简直是疯了,“这里,不行。”
他的神色却立即转变,变得柔和万分,“那等以后,找个合适的地点。”
这人,简直就像个耐心至极的猎人,早早挖好坑,就等着我去跳。这人的心眼,我似乎一辈子也猜不透。
但要猜,也得猜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