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狗拉扯了半天,千辛万苦才把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套取了下来,刚取下来它就又钻沙发底下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反正等它长大了就没缝给它钻了,我也没强求它跟我亲近,任由它自个儿待着。
回房的时候,我查了些养阿拉斯加的注意事项,条条目目几十条,跟带娃差不多,怪不得魏桐一不愿养。
他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环境下长大的人,会做饭能照顾自己就已经是奇迹了,照他这人的臭脾气,能让他答应养这只拆家犬,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那姓窦的师姐美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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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看来,我接连表白被拒,现在应该是处在失恋时期,但我却没有太大波澜,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有点不舍。
有得必有失,离开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所以我没太多资格后悔。
我有课时便去上课,为了凑够学分,偶尔参加些不痛不痒的社团活动——当然,我对集体活动不大感兴趣,电影社是谢言拉着我去的。平日里就是看看电影,讨论电影心得,写写影评,拍摄剪辑影片,跟人谈谈蒙太奇之类的。
没课时我便去图书馆或回魏桐一那看书,随便给窦加定时喂点狗粮,晚上去遛狗,顺便运动一下。
闲来无事时,我向网站投了申请,偶尔代笔给人撰写文章,加之一些润色修改,可以用笔杆子解决的,我来者不拒。
日子过得很快,三个月过去,到窦加被接走的日子了。
这狗越长越大,虽尚未成年,但体型翻了个倍,胆子也翻倍了,不再怕我了。那晚我坐在沙发上,窦加趴在我身上,我跟抱了块石头一样,死沉。
魏桐一难得不宅在房间,看见这一幕,点头道:“不错,训狗有方。”
我把窦加掀开,它又翻身起来,踩在我身上,如此反复。我也不挣扎了,“明天你师姐亲自来接?”
“嗯。”
“说清楚,你是不是要追人家?”
“……干嘛这么问?”
“要是是的话,我可以酌情帮你说几句话,”我顺着狗毛,“起码不把这些天我累死累活照顾这条狗,而你只会坐享其成的事实说出去。”
魏桐一明明是书生面,此刻眼神尖锐地盯着我,那些柔和气都散了个干净,震慑力十足。我不止一次感叹,他眼神冰冷的时候像极了那个男人,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
甚至有时候,我的潜意识会想故意惹恼他,可能就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影。
“条件?”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因为之前我提交了申请,所以宿舍那边我是没床位的,学校现在的床位又紧张……”
“……你可以在这住到毕业。”魏桐一点头,“不过,你要负责房子的卫生,有时候还要给我准备饭食。”
“你当我是你请的保姆?”
“有付出才有收获。”
“沈家的帮佣都是工资稳定,包吃包住,五险一金都有的。”
“不巧,这里姓魏。”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可以。”
其实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等价交换就是如此。我只是看不惯魏桐一用那张有三分似他哥的脸对我说这话。
我忍了忍,继而忍无可忍,使唤道:“窦加,咬他。”
窦加立马飞奔下沙发,叼着魏桐一的裤腿不放。我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养狗千日,用狗一时,即是此理。
一人一狗较了半天的劲,魏桐一败下阵来,索性不挣扎了,抱手说:“你们姓沈一家不是被那些文绉绉的媒体称为‘大观园’么,你来的时候怎么不直接给你置一处房产?而且怎么还要你自己打工挣钱?”
其实早在我进沈家之时,沈轩程便给过我一张卡,里面有着天文数字,而且据我最近观察,这个数字似乎还在飙涨,但我从来没用过。
而且我先前借秦贤之手,谋得了一些价值不费的小费和礼物,小到袖扣领带,大到红酒皮包。他们连名片上的镶边镀金都能刮出点真金来,这些面子上的“恩惠”对他们来说并不算贵重,所以说送便送了,我也收得毫无压力。我上京之后将它们全都当了,被我当做学费。
虽然现如今我不用为果腹而忧愁,但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我是清贫惯了,忙惯了,才会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过得太过安逸。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怕自己一松懈下来,生活就会像十年前一样,狠狠地给我甩上一巴掌。
我不好跟他解释其中原由,随口搪塞道:“行事低调点,总归是好的。”
他摊手,“我已经够低调的了,我对外一直隐瞒身份,都宣称这房子是我租的,我至今去学校骑的都是共享单车。”
我一语道破:“你出家门口拐几个路口就到学校了,你开辆豪车出门别人只会觉得你有病,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车位。”
魏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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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我的一通恐吓起了效用,魏桐一专挑了我不在家的那天把窦加送走,让我没机会见到他那师姐,从源头阻断了我威胁他的可能。
我也没想一直赖在魏桐一这,其一是因为我从无意于麻烦别人,其二是我不想时不时就看到他那张跟魏楮堂有三分像的脸,这会让我挂怀起那个与我相隔千里、但我却得不到的男人。
虽然不大好意思,但我还是给辅导员再次打了申请,请求她要是宿舍有空床位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不用总想着照顾那条阿拉斯加犬了,我的时间可以空出来许多,我便像从前一样去打工,填补我的生活费,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许琦素的压力。
我被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录用了。我本来应聘的是后厨工作的,因为我自学过一点咖啡拉花技巧,加上我懂得一些相关概念和术语,品味过各种类型的咖啡,起码面子上能哄得住人,所以我觉得我自当能胜任。
因为那是家私营咖啡店,店长是位女老板,她因为有事没来,所以面试者的是她的老公。等我上任的那一天,我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就被站在前台的店长盯着看了五分钟。饶是我多年来接受过这么多目光的审视,也有点受不住。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连哄带劝,把我骗到了收银员一职。
厨师的工资比收银员高,我一开始并不是很想答应的,毕竟合同白纸黑字上写得明明白白,我字都签好了。但店长允诺我,她可以重新立合同,我们先前约定好的工资照发,只要我每天收拾得干净点来上班。
“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你们缺的不是后厨的人吗?”
“后厨是缺人,毕竟咖啡拉花是技术活,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店长是个极火辣性感的女人,涂着艳丽的红唇,踩着极细的高跟,卷着金黄的大波浪,穿着大胆,脸上间布着皱纹,虽不算惊艳,但能看出她不凡的气质。这种气质跟这家温馨文调的咖啡店放在一起,就像调香里的辣椒配白花香。
她细长的手掐了掐我的脸,语气却像位老母亲,“但你这张脸不当店门面可惜了,真想把你的照片挂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