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过。”
“好好好,我胡编乱造,我的错。”他说的话被我闷在掌心里,但我依旧听得清。
他求饶说不闹了,太晚了,真该睡了。
我收回手,说好,于是夜又回归静谧。
夜里,他的胸膛起伏频率变得均匀,呼吸愈渐变沉。我紧握着刚才捂了他嘴的掌心,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缓慢地、不住地朝他凑近。
距他只有交息之距时,我停了下来——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
我继而叹声,呢喃道:“你赢了,魏楮堂。”
“你没有奶味。”
***
从露辛达的Party回来后,我就觉得自己不大对劲。
我的草稿纸会莫名其妙出现魏楮堂三字,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与他共处的那个晚上,会想到他的睡颜……
而光是想到这,我就心脏直跳,感觉自己心律不齐,呼吸不畅。
我觉得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某天中午放学,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教室里温书学习,而是上楼先找谢言,说今天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要去医务室一趟。
“怎么了?不舒服?”
“应该算是不舒服……吧。”
谢言说着起身收东西,说:“我陪你去。”
“不用,没什么事,我自己去就行。”
谢言没被我劝动,他说:“下楼拐弯就是医务室,医务室后面是食堂,食堂旁边就是宿舍。我陪你下楼去医务室瞧瞧,你要是没事我们就顺便去食堂吃饭,你要有事我就送你回宿舍。”
他说完,他中文要带回宿舍写的作业也收好了,“走吧,怎么都顺路。”
我了然他的好意,笑笑,没拒绝。
绥南一中的医务室装修得跟小门诊差不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放着几排长椅,几个学生坐着测体温,谢言坐在最外排,说等我。我绕进校医办公室,敲响木门,轻声说我来看病。
校医招呼我坐下,问:“哪里不舒服?”
“心脏。心律不齐,偶尔呼吸不畅。”
校医戴上听诊器,“有先天或后天的心脏疾病吗?或者做过相关手术吗?”
我想了想,觉得以前也没经历过这情况,手术更没有,“没有。”
“最近有剧烈运动吗?”
“没。”
“近期有服用什么药物吗?”
“没。”
校医听完我的心跳,狐疑地看了我几眼,“你是因为想到什么事情而导致心律不齐吗?”
“……算是吧。”
校医一收听诊器,放在桌上,说:“你应该去新楼三楼——就是综合楼后面那栋,那里的老师会知道你什么情况。”
我没得到答案,迷糊道了声谢就出了校医室。
谢言看见我,问我怎么样。我跟他说没什么事,他出于礼貌,也没多问。
走去食堂的路上,我问他,“你知道新楼三楼是干什么用的吗?”
“综合楼后面那栋?”他说,“是新建的心理室,以前在综合楼,现在搬去新楼了。”
“据说那里有电动按摩椅、沙盘和宣泄室,很多有事没事的人都预约着要去看看,那里的心理老师也要等预约,不过预约到了最少也要等个两三天才能排到,而且一般是高三优先……你也想去?”
“……”
我默然了一阵,转口说:“不,我只是好奇问问。”
发现问题是在内而非在外后,我也想着预约一下心理老师。但下午放学去的时候,我看完三楼的前台的安排表后就打消了主意,因为人实在有点多,高一高二还好,但高三人数多的实在让人堪忧,让人不得不担心一下高三学子们的精神状态。
所以我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当即拐弯去了学校图书馆。
学校图书馆别的没有,但经典原典、名家著作倒不少,我挑了几本刷卡借走,抱着几本书回了教室。我把几本书放在桌上的时候,同桌看了我一眼,哇塞了一声,玩笑地说我现在居然还专研起了心理学。
我随口搪塞他说,其实都是在囫囵吞枣,无聊翻翻,图个新鲜而已。
然后我就从弗洛伊德、荣格查到阿德勒,从性理论、情结看到目的论与课题分离,看得似懂非懂非懂似懂,实在性的问题没解决,有关没关的知识被灌了一大堆,看得我的灵魂飘飘乎恍恍乎,直接升华腾空。
最后我不信邪,回家用手机查了度娘。
三分钟后,看完通俗的词条后我的灵魂一下子被拽到地面,轻易就得出了结论。
——我喜欢魏楮堂。
没有惊鸿一瞥的场景,没有惊心动魄的吊桥,没有怦然心动的瞬间。就是如此简单。
太简单的结果,太简单的答案。但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这感觉像是好几年前就埋下的一坛好酒,今天心血来潮地原路找回,按捺不住地挖了出来。品过了,觉得跟以前差不多,但又有点不一样了;尝过了,就仔细封好,又暗自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