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的计划,他们两人不是能做得绰绰有余吗?
如此一看,五十弦更像一个突兀加入的旁观者,已经没有他可以插足的余地了。
除非——五十弦一早就知道孟晚钟一心求死,他们两人另有筹谋。结果亦证实了快雨的猜测。
“无论向何处走,都是死局,人会在这样无限的沮丧里生出绝望。”
五十弦扼住她的手腕,致使快雨的手心贴上他的脸颊,“孟晚钟是个懂得进退的聪明人。他放弃自己的时间,应该比你想象当中还要早很多。”
“对于他的心情,我全部了解。无论多少次,我也愿意成全。因为我感同身受。”
快雨一愣,连手都忘记抽回去:“什么?”
感同身受?什么意思?
“表面看,你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往,可实际,你困在万劫不复的迷宫里,只能被日复一日膨胀的愧疚淹没。”
“然后再这般迷茫地度过一段日子,待他人对你的期待和你对他人的期待消磨得差不多,就会想要去寻死……理所应当啊。”
五十弦亲昵地贴紧她的手心,颇为依恋地闭上眼睛,“快雨,我和他一样,固执地向往死亡。”
他如此缱绻地呼唤自己的名字,快雨竟抓不到任何旖旎的蛛丝,唯剩沉默。
“如今我却又和他不一样了。”五十弦似隐隐深吸口气,那嗓音喑哑,暗含喟叹,“因为,我深知,我的希望,就在眼前。”
一如初见,他暗沉的眸底亮起极星,璀璨到令人心神恍惚。
快雨呆滞片刻。
唔,等等……希望?眼前?
是在说她吗?
快雨努力从诱惑中挣扎出来,她退开几步:“……虽然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厉害的存在,但我要告诉你,我真没你吹捧得那么厉害。”
仔细想想,反倒是之前,她借助五十弦的力量克敌制胜占多数……
“是吗?”五十弦纳罕道,“嗯……你是不是有点太低估自己了?”
转而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危险:“还是说……为了不让我纠缠你,故意这么讲的?”
怎么五十弦自己都用“纠缠”这个词形容他……
快雨斜他一眼,感到有点好笑:“哪儿能啊,我只是太有自知之明而已。”
“既然你想让我帮你,不如先说出来让我琢磨琢磨,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快雨没记错的话,她先前在某个时间线跟五十弦谈及过类似话题,但那时候的他仅提了一嘴,对除此以外的地方三缄其口。
现在,她将其重新放上台面,“你觉得呢?”
“嗯,你没有意识到吗?”五十弦歪歪头,“你早就做到大半了啊。”
“……什么时候?”快雨一头雾水。
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事。
“从你告知我名字的时候。”五十弦思索一番,换了种说法,“应该是你准许我彻底知道你名字的那个时候。”
“啊??”快雨都被他绕糊涂了。
什么叫准许?当初简单互换个名字,有什么需要她特地准许的??
五十弦这谜语人做得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哈。非要和她猜谜不可吗?
快雨发誓,从这破游戏出去以后,她一定要去评论区留言,要求作者给这个人的设定好好改一改。
然而,她的眉心刚蹙拢,忽地灵光一现,想起一条可怖的线索。
有关姓名,她确有一件事对五十弦开放过准许——那就是当初停留在苑往岁的幻境里时,他曾三番五次要求绑定自己的姓名,快雨被他磨得受不了,就随口答应了。
……现在五十弦口中的“彻底知道”,不会是“彻底绑定”吧?
快雨打了个哆嗦,寒毛差点炸开。
不不不,这不应该啊?
五十弦怎么可能记得以往时间线里发生了什么??
快雨急急抬头,见五十弦表情未变,不由吞咽口水,如此试探道:“你的叆叇呢,那之后,你换了副新的吗?”
“……?”
五十弦表现得不明所以,“我的叆叇一直都好好的啊,为什么要换新的?”
快雨狂跳的心脏放缓速度,她慌张垂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阵放松:“没事了……”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看来一晚上没睡觉脑袋快变得不清醒了。
“我可能有点累了。”
五十弦摸摸她的头,指尖似不经意划过前额,轻声细语地安抚:“是啊,今晚一直紧绷着,一定很辛苦。”
他很贴心,已经找好合她心境的理由。
“嗯……宴会……火灾……实在太吵……”
倦怠之意随着快雨吐露的话语更加上涌,毫无所觉自己的意识正游离在黑暗的边缘,岌岌可危。
五十弦趁势俯身在她耳边说:“那就去睡觉吧。”
快雨讷讷点头,凭着最后的一点本能蹬掉鞋子扑倒在床,径自昏睡过去。
五十弦立于窗边,却是站在挡下朝阳的阴影里,看着她沉静的睡相,脸上覆盖一层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太疲惫,不能怪她。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