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珞年方十四,还是个小姑娘。从不认为弱小做错事就可轻飘飘放过,她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便是皇帝来了,她也要争个是非曲直。
此时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贵公子,十分委屈。
她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娇俏,头上梳了两个垂鬓髻,衬得白皙的脸庞越发娇小年少,一双杏眼澄净明亮,透着不加掩饰的委屈,仿佛能看进人心里,让铁石心肠的人都被融化。
贵公子被看得不由别过脸去。
视线落在姑娘纤细的皓腕上,鹅白的皮肤上一条鲜红的指甲挠过的红印,虽然红印很细小,只有半截指头那么长,但在洁白的肤色映衬下,仍旧十分触目惊心。
“抱歉,是在下识人不清,令姑娘受伤了。”
贵公子冷峻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羞恼和尴尬。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又发现怀里还揣着刚追讨回来的钱袋,也一并取出来还给她。
傅宁珞倒也没客气,一起接过来,先确定钱袋里的东西有无遗失才仔细收好,又打开药瓶细细一闻,分辨出是上等的金疮药。
她自小上山学武,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拜师,但本事却没少学。同门中有一位神医二哥,她跟着学了一点岐黄之术,能分辨大多数药物。
这瓶金疮药虽然比不上神医二哥的凝芙白药膏,但也很不错了。凝芙白药膏太贵太少,小小的抓伤用不上。
贵公子的这个上等药膏不是自己的用着不心疼。
傅宁珞美滋滋用完药,又将金疮药还给他,他却没接,“姑娘拿着吧,是在下误会姑娘了。”
这样的上等金疮药说给就给了,傅宁珞歪着脑袋瞅他:“你是不是总是这么出手大方?”
出身显贵、不差钱的韦涧素:“…如果一点钱财就能解决事情的话。”
一点小钱…出身虽不算贫寒,但家境确实不算富裕的清官之女傅宁珞:“…”
这话怎么听都让人嫉妒。
且话中意岂非暗含她多管闲事,为了十两银子就斤斤计较。
而对方根本不在意这点钱被骗!
可对傅宁珞而言,无论是金疮药,还是十两银子,都是她父亲辛苦赚来的大半月俸禄。
逆反心理一起,她忿忿想到:她就计较了,就计较了!别说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她也爱计较!
道不同不相为谋, 傅宁珞立马将伤药拍在贵公子手里,同时从钱袋里拿出十两碎银还给对方。
“你是为了帮我们追小偷才被骗了十两银子,这十两还给你,那十两我会再去追回来。”
傅宁珞不愿意欠对方,又不能平白损失十两银子,所以还是得追讨回来。
以往韦涧素赠药与人,都是收到感激涕零地道谢,还是第一次被人摆脸色的,他也没想明白。
被迫收回银子与药膏,韦涧素心中别扭,又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会懂得识人推演之道?”
她自己的事不必要与一个陌生人说。傅宁珞眼珠儿咕噜一转,忽然挺着胸脯傲气道:“因为本姑娘准备去大理寺谋个缺,特意学过。”
韦涧素委婉道:“女子不能为官。”
衙门不收女子,衙役都不收,所以她学了仵作一行。
仵作乃贱业,能者居之。
傅宁珞敢拍着自己胸脯说,朝堂上上下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会验尸的人!
因此她大手一挥,掷地有声:“才能不分男女,等大理寺卿见过本姑娘的能力,肯定愿意收本姑娘在大理寺做事。”
韦涧素目光一闪,忽然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由此,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傅宁珞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相反她因为跟着父亲办案,心思十分敏锐,所以当下就疑惑起来。
为何忽然问起她名字了呢?
莫不是打算招揽她?
傅宁珞杏眸微微一亮,旋即便细细打量贵公子。
长相是一等一的冷俊,但让人第一眼注意到他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通体的气派。
一身圆领锦缎华服,外面披了一件颜色深沉且绣纹十分繁复的绸缎披风,那绣纹可能是用极细的银丝绣成,若隐若现,十分精美。
除了穿着不俗,手中还拿着一柄镶玉宝剑,剑鞘上的花纹古朴,令人见之忍不住心生畏惧。
不过傅宁珞却丝毫不被他吓住,反而觉得这人挺有趣。年纪不大,却喜欢端着脸装老成,像个严厉的老夫子,生生让自己看起来年长了许多岁。
若是和她喜欢穿白衣性格洒脱不羁的师兄站在一块,可能会是一道鲜明对比的风景。
贵公子还等着她回话,傅宁珞猜测他身份可能不一般,或许还和朝中有关,说不定能帮她入大理寺?
心中微喜,面上略作矜持道:“我姓傅,阁下叫我傅姑娘即可。”
傅…?
难道...这么巧?
韦涧素眸色一深,忽然断言:“大理寺不会收你的,姑娘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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