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穴位记得到吧?”江攸按着穴位,问一旁的许楠。
许楠心里嘀咕,记得呢,你说的我都知道。
江攸看见许楠点头,便让出自己的位置,拉过许楠的手放到自己手指按揉的穴位上,“你给他按这儿。”
松开手,江攸手继续朝下。
他抓起邓嘉景的一只脚,找到涌泉穴的位置,“这个穴位你应该也找得到,涌泉,散热生气。”
邓嘉景的脚踝上有一颗小黑痣,小小一点,第一眼不容易被看见,江攸发现时不知自己已经盯着那颗痣多久了。
差不多半小时,俩人才结束了这半教学式按摩。
“给他擦擦身子,把人挪到另一边去。”
许楠打来水给床上的病人擦好身子,又拿出体温计给邓嘉景夹好,十分钟后一看已经不发烧了。“太牛了。”他忍不住感叹。
“他身体素质挺好的。”江攸洗完手回到房间,扫一眼后评价了一句。
所以不一定是他们的按摩或是别的起了作用。
将体温计消毒收好,许楠很感激地冲江攸说,“江哥,今天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晚上估计又要下雨,天开始阴沉起来,室内本来很亮堂,现在已然昏暗起来。江攸直直望着床上,邓嘉景还保持刚才的姿势趴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消散不少,比他们刚看到时好多了。
他捕捉到自己心头萦绕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挠得他心有些痒痒。
“顺手的事儿。”江攸给邓嘉景掖了掖被子后,才走出房间掩上房门,“走吧,带你出去吃饭,等会儿回来你再给他带点清淡的。”
江攸这时才打量了一下房子内的布局,两室一厅,邓嘉景的那间看房间大小应该是次卧。
客厅橱柜里摆着两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三人合照和双人合照。
看来另一间房是邓嘉景的爷爷奶奶的,可是他的爷爷奶奶已经离世了,怪不得许楠说他自己住。
那父母呢?
昨天听江源说邓嘉景家里有弟弟妹妹,他还以为他只是格外和爷爷奶奶亲,没想到竟是这样。
越小的房子应该越温馨才对,江攸置身此处,却觉得格外冷清。
直到感受到旁边灼灼目光,江攸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才抱歉一笑,“抱歉,有点走神。”
“你刚忘取了。”江攸拿起玄关柜上的钥匙递给许楠。
出了邓嘉景家,江攸载着许楠到一家粥店附近停下,随便找了家饭店炒了两个菜,凑合吃了一顿。
许楠下车时还在和许妈妈打电话说自己不回去吃了。
由于邓嘉景已经退烧了,他就顺嘴提了一下,许妈妈就嚷着说去家里找邓嘉景,还是许楠说邓嘉景已经睡着了才阻止许妈妈的探望。
令江攸惊讶的是,许楠竟然主动向他提邓嘉景的事情。
“江哥,你今天看到了吧。”许楠试探般问道。
江攸不知道许楠说的是什么,是手心那几道被挠破皮的印记,或是手臂上结小痂的伤口,他装作不知情,没有回答。
“他平时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不愿意相信他有病,但我也不信一个人无缘无故能把自己伤害成那样。”
像是找到树洞般,许楠一句一句的把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了。
“邓子,也就是邓嘉景,他奶奶是在他高考后去世的,癌症晚期,但没人告诉过邓子,高三那两年我和他一块儿住校的,每周就回家睡一晚。”
许楠眸中染上一层悲伤,“高考成绩出来没多久,邓奶奶就去世了。以前邓子和我说过,他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离的婚。爷爷喜欢弟弟,只有奶奶喜欢他。”
江攸认真听着,目光落在街上一家人三口上,小孩儿刚从幼儿园放学,还穿着幼儿园的园服,牵着父母的手,小手一晃一晃的。
他不禁想,难道邓嘉景像这么大一点儿时,就感受到父母对他不喜爱的感情了吗?
“这是我刚和他成为朋友的时候他和我说的,他估计都忘了。”许楠勉强一笑,“奶奶走后,他爸其实有想过接他回去的,但他后妈闹了一顿,邓子也说他就在奶奶家里呆着,奶奶家才是他的家,他爸也就没说过这话了。”
许楠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通邓嘉景的情况,一顿饭也接近尾声。
那种心头泛酸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出现在江攸身上。
“他和你说是蚊子咬的,痒才挠,两种可能。一是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二是在隐藏。”江攸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你说他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那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没意识到,包括那天你们来看病,和他在车上睡着,不像是焦虑的人。”
“或许可以找点事情让他转移注意力,消耗时间,那样可以减少胡思乱想的可能性。”
许楠脑海里灵光一闪,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了!”
“嗯?”
“他就是在这样转移注意力!”他说得激动,“他平时在家就会去看一些网课教程学一些编程啊做点小游戏写点小程序画点画什么的!”
“我以为他是闲的没事干,没想到他是闲的找事干。”
江攸:“听起来他精力挺充足的……”
许楠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他进化了,进化成每天只用睡三四个小时的学习怪物。”
见许楠吃完饭,江攸先起身去结账。
出了饭店,俩人径直走到对面街道的粥店,打包了份菜粥和小菜递给许楠。
“先观察观察他之后还有没有伤害自己的行为吧。”在许楠下车前,江攸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