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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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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跑了没两步,她便被裙摆绊了个跟头,额头磕在玉阶上,登时便破了道口子,鲜血一路淌进眼里,将她吓坏了,岑青云瞧着她也有些好玩,便蹲下身子,递了方帕子过来。

“你第一天来当差?孤才不是外臣,你记好了,孤是穆王府的世子。”

岑青云用帕子捂住她额上的伤,见她终于止住了哭声,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面如秋月:“令月,我叫翟令月。”

后来她渐而变成翟女史、翟典衣、翟司饰,后又成为世子身边的翟娘子。人人都夸她是那样的好,可她在岑青云心里的面目却一日日地模糊下去,黯淡到除了这一个名号,她再不拥有其他。

时隔多日,岑青云终又再度踏进翟令月屋中,瑜阳斋内外正是一片死寂,翟令月身边亲近的丫鬟皆被杖杀,院中地上好大一滩血迹,干涸成枯叶一般的深褐色,却依稀还能辨认出挣扎过的痕迹。

翟令月偏过头,透过半开的窗牗朝外望去,月明依稀,可她往日盈如满月的面庞却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灰败憔悴。岑青云看着她许久,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人心如此易变,朝朝暮暮,面目全非。

见岑青云进了屋,翟令月也不曾起身行礼,她一身素服,难得没有端出往日那副假以辞色的神态来,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殿下亲自来这一趟,是要赐死吗?”

岑青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过了半晌,起身关上窗,遮住了唯一的光亮。屋子里一片漆黑,岑青云点起灯烛,看着摇动的烛火,恍惚许久,才道:“你竟一心求死不成?”

翟令月忽地笑了起来:“这王府深宅里,除了死,也并没有其他的活路了。”

她歪着头,笑起来时颊边有一湾浅浅的梨涡:“出宫那日,贵妃同我说,要我陪在殿下身边,做不得妻子,也做不得妾。那时我不想老死深宫,觉得殿下身边也算是个好去处,便也很是欣喜。”

“可殿下身边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我既不美貌,也无才德,自然笼络不住殿下的心。除了初入府那日,后整一年,我不曾见过殿下一面,于是第二年,贵妃送来了持盈。”

同样是一顶小轿抬进门,塞进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而后寒暑春秋,日日夜夜,都只为了一个凯旋的讯息。

“持盈刚入府时很欢喜,可没过多久,她便也欢喜不起来了。宫里的夜难熬,王府里的夜照样漫长,我几乎觉得一辈子便要这样断送了。”

“后来一夜之间,这里的女人们都走了,她们离开时像一只只展翅的蝴蝶,又雀跃又美丽。我原是羡慕她们的,羡慕得几乎要发狂。”

岑青云却冷冷地看着她:“你若直言,孤定然也放你自由。”

翟令月看着她,反问道:“自由?殿下身为天潢贵胄,有过一日的自由么?自己也不过是笼中鸟雀,安敢允另一只鸟雀自由?”

岑青云哑然。

翟令月的眼光放柔了些许,道:“为了让这日子不那么难熬,我选择同含娘一样,一心一意地爱慕着你。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骗着骗着,似乎连我自己也信了,你瞧我同我说话时,我也比平常欢喜。”

她顿了许久,才蹙起眉,没有丝毫的不甘,平静如死灰地道:“你爱重崔氏,纵容含娘,怜惜萧雁荷,唯独只有我,被你视作宫中派来的眼线,处处谨慎提防。”

“可你留宿我屋里那日,我原以为你许是看到了,看到了我如何长夜寂寥苦苦挣扎,所以才愿意允我一点恩宠,好教我来日也有些盼头。我那时甚至满心都想着,你心里或许也是有我的,不必太多,只要一点点的不掺任何猜忌与怀疑的在意,那便够了。”

翟令月仰起头,岑青云侧着身子站在不远处,神姿高彻,光风霁月。她缓缓地走过去,轻声道了一句:“我从不曾害你什么,殿下。你不该骗我的。”

“你既不愿允我恩宠,又何必要辛苦筹谋叫我与你的暗卫媾欢,又何必每日在我所服汤药中下毒,令我此生再不能生育。”

岑青云终于偏过头,如同施舍一般,将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只是还顾不得她开口,翟令月便已靠了过来,从袖中猛地掏出一把短刃,直直地刺向她肋间。

几乎是在锋刃寒光划过的片刻,岑青云便攥住了翟令月的手腕,可她实在未曾预料这样的情状,刃尖早已没入腹间约有寸半。她反手将短刃抽出,溅出的鲜血落在翟令月脸上,如同一道狰狞的疮疤。

岑青云顾不得伤口,将短刃扔到一旁,掐住翟令月的脖颈。

翟令月却丝毫不曾有死到临头的恐惧,反倒放声大笑起来,直到岑青云的手渐而收紧,将她勒得面色青紫,她才止住了笑,道:“你怕什么?你既敢欺君罔上,以女子之身变服诈伪,你又怕什么!”

岑青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翟令月的颈骨已几近断折,她依旧是目眦欲裂地笑着,对着岑青云道出一句:“可惜,你永也不会知晓了,殿下。”

而后便是颈骨彻底断裂的“嘎达”一声,岑青云松开紧攥得发白的手,翟令月的身子瘫软着倒下去,仰天倒地,死不瞑目。

岑青云只停留了片刻,便走到屋门前,打开门后,郑行易一眼便瞧见地上的尸体,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得岑青云道:“待你阿兄回来,让他去查。”

“翟令月这些时日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身边来去丫鬟的底细,通通要查。还有那劳什子玄都观,便是翻个底掉,也要找到那个同她私相往来的道姑。”

岑青云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捂在肋下,血不住地从指间缝隙里渗出,将半边衣袍都浸成一片血红。

她却并不曾声张,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天还冷着,叫朝露去给苗持盈送碗热汤水,暖暖身子。”

郑行易立马会意,似乎又有些不忍,便多问了一句:“殿下何至于此?总归人在府里扣着,不至于再有祸端的。”

岑青云却只是睨了他一眼,眸中杀意森然:“养痈成患,贻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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