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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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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里带着得意,带着得逞,也带着得偿所愿。

岑青云惊呼出声:“成徽之!”

在梦中见到成旻的那一刻,岑青云猛地惊醒。

屋里的炭盆不知何时灭了,此刻整个屋子冷得像冰窖,岑青云的里衣却被冷汗浸透。

屋外立着个人影,敲了敲门。

“殿下?”

是崔池,她认出了崔池的声音。

崔池又轻声问道:“方才听见殿下呓语不止,可是魇着了?”

屋里黑得很,岑青云连忙打开门,迎面扑进崔池怀里。

屋外月光惨淡,只有崔池手里提着的灯笼,是这四野之内唯一的光亮。

似乎是感觉到岑青云在微微发抖,崔池放下灯笼,将她虚揽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岑青云张开手,圈住崔池的脖颈,直到她整个人都陷在他周身的沉水香中,她才觉得自己从方才那个暗无天日的梦中逃了出来。

她哑着声,连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你抱抱我,崔子渝。”

崔池依言,收紧臂弯。

岑青云忽地意识到,崔池比从前高了许多,肩膀也宽厚许多。

不过一年的功夫,他便已然如草木抽枝,或许不久后的某一日,他也会从羸弱细苗,长成参天乔木。

她紧紧攥着崔池的后衿,带着些发狠的意味,眼神却湿漉漉的,透露出根本不属于她的脆弱。

就这般无言已久,崔池低下头,瞧见她光着脚,许是方才梦里吓得狠了,她慌慌忙忙跑出来的时候,竟然连鞋袜也未套上。

他垂眸敛眉,俯下身子将岑青云打横抱起,放至榻上。

岑青云却拽着他的衣袖,往里头让了让,道:“都二更了,别走了。”

二更时分,月上柳梢,夜深人静,白日里再怎么喧闹不息,此刻也都只剩下走投无路静谧。

没有炭火,但两个人相拥取暖,屋子里倒也有些温存的暖意。

岑青云阖着眼,听着身侧崔池平坦绵长的呼吸声,却是如芒在背,难以成眠。

她只觉得心口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击重拳捣得稀碎,她慌慌张张,缝缝补补,最后拼凑出了一团她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何谓痛苦,何谓绝望,何谓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她拼了命地想把这些从她的心里赶出去,可如同烙印一般,她越是在意介怀,便越是鲜明刻骨。

最终她实在无法,只能掰过崔池的脸,凑过去亲他。

风雨欲来,窗外的风呼啸而过,仿佛凄厉尖锐的嘶嚎。

崔池正睡着,被亲得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身子刚挪了不足半寸,便被岑青云重新锢进怀里。

岑青云的吻掠过崔池的眉眼,眼窝是软而深陷的,睫毛乌黑浓密,又似鸦羽又似燕尾。

她挑开扣得并不十分紧的衣带,伸手探了进去,手指冰凉,落在透着热气的臂膀上,让他不自觉地弓起身子。

崔池低低地开口:“殿下……这不合礼数。”

岑青云却将他拽得更近了些:“不合礼数?你是我娶回来的侧室,虽算不上明媒正娶,但到底是拜过了天地祖宗的。”

“不合什么礼?难道是你崔子渝的礼吗?”

潮湿铺天盖地,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蒸腾起的雾气,还是从窗棂门缝里渗进来的雨水。

风雨杂乱无章,岑青云眯着眼,雨声淅沥。

她掐着崔池的胳膊,指甲快要将他的皮肉刺破,却也因此能感受到崔池皮肤下正在沸腾起伏的血流与脉搏。

崔池的额发被汗打湿了,贴在脑袋上,岑青云伸手帮他理了理,掌心汗涔涔的,摸着他的额头,却是柔软而细嫩的触感。

她将脑袋搁在他的颈间,才发了汗,他却浑身都透着凉意。

她自觉今晚太过失态,可是这般的急不可耐,只是为了让自己内心翻涌不已的情绪有个出路。

可当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个干净,却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岑青云才开口:“我旁的什么都不问,我只问你一句,崔子渝。你只要答了,我便信你,我只问你这一句。”

“你为什么要故意设计嫁入穆王府?”

锦帐春宵,她却偏要提起这般煞风景的问话。

崔池也不恼,只是贴得她更近了些,十分坦然地道:“因我爱慕殿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仿佛很久之前,他被温吞而狠厉的折磨吞噬抹平了所有的棱角,他问过一句,为何。

得到的答案是,因我爱慕你,崔子渝。

便如他此刻这般的,深深的,卑劣不堪的,他的爱慕。

他用指腹揩去岑青云额上的细碎汗珠,轻声道:“殿下从前未曾见过我,我却见过殿下。”

岑青云昏昏然地问:“一见倾心?”

崔池笑着:“是,一见倾心。”

岑青云对此毫不怀疑,她原就自信着,自己有着叫崔子渝一见倾心的风姿气度。

过了片刻,似乎是怕岑青云不相信,崔池赌咒发誓般道:“我爱慕着殿下,比所有见过殿下的人、未曾见过殿下的人、前人古人、今人来人,都要爱慕殿下。”

岑青云先是默然,而后才道:“可我待你,实在算不上好。”

从他入府起,她便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他。

因为质疑他的用心,猜忌他的来意,她想过要杀了他,甚至故意挑起过他和府中众人的恩怨,想要借刀杀人。

她甚至在疑惑,这样逼仄的境况下,为什么会滋生出爱意。

这样的爱慕,让她难以理解,也让她因此后怕。

可崔池却只是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鬓发,道:“殿下,我求仁得仁,甘之如饴。”

岑青云不禁追问道:“你究竟……在何处见过我?”

崔池却并不愿直言,只是一句带过:“许久之前了,惊鸿一瞥,倒不值得再提的。”

鸡鸣报晓,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幸而今日休沐,岑青云久不起身,也无人敢来催促。

等到岑青云睡熟之后,崔池才眸光晦暗地看着她。

究竟在何处见过?

在很久很久之前,恍如隔世那般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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