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话让脸色被夕阳沐浴的雍正,脸上的疲劳皱纹在斜晖中纤毫毕现,他脸上透出感动的光影,眼中闪过的一层湿润层迭分明在深呼吸中消散了。
他拿起了手中的骨扇,想着自己对骨肉亲人,都是如画扇一样的细心泼墨,每一笔都是花了不少心思。可是收获的结果,确实让他伤心失望。
特别是那个弘时居然要学李世民,联合隆科多逼宫上位。想到这雍正蓦然而生萧瑟孤凉之感,只有这个儿子弘历,自己是真没有白疼的。哪怕今天他去大觉寺,都知道帮助自己出一口辩白的恶气。
雍正放下手中的扇子,拿着一个折子递给内侍太监,让弘历传阅。弘历打开折子是一篇歌功颂德的折子,陕西的巡抚说,今年黄河水澄清,是天下出了圣主预兆。雍正等弘历看完后说,“你回去以此为题,做一篇策论交上来。”
“是父皇。那今日之事父皇不追究了?”
雍正帝看破了弘历的别有用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告说,“那个道姑,你给我离远点。”
弘历被雍正看穿后,辩解道,“为什么,父皇,我们又没有做什么?”
“你是没有,但是后宫的影响你是要考虑的,你才大婚几个月。”
“父皇,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看她道行高,想多交流一下而已。”
“你没有,你们母妃呢?什么妲己,妖精的在后面骂,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佛门我去的少,好不容易找来了龙虎山的法师给我安神,我才能有精神处理国事,你就不要捣乱了。”
“是父皇,希望儿臣能为您除去身边的黑暗。”弘历祝福告白。
“譬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 悉能破尽。入于众生心室、百千万亿不可说劫、诸烦恼业、种种暗障悉能除尽。” 雍正感动的用华严经的佛语回答。
“此诸众生云何具有如来智慧、愚痴迷惑、不知不见?我当教以圣道、令其永离妄想执著。” 弘历也用了华严经的佛语明志。
弘历出了御书房,就被燕禧宫的小太监拦住,说是熹贵妃在等他。弘历知道一定是御书房母妃的眼线告密,告诉了熹贵妃今天弘历带着义宣去大觉寺的消息。
等弘历到了燕禧宫,闻到一股香味从燕禧堂的大厅中飘出来,香味真是香,就是让人觉得头晕。这个香味有些像义宣身上的味道,但是太浓和庸俗了。想必母妃为了争宠,正无所不用其极。
弘历走进了大厅,给精心妆扮浓妆艳抹的熹贵妃问安。她看着儿子来了,正在贵妃塌上修理修长的指甲。错金的香炉里面正烧着夹带沉香的香料。
熹贵妃穿着颜色鲜艳,刺绣花样精巧的紫红色的锦缎旗袍,头上梳着两把头,发鬓插着瑞鹊衔花的金叉。
熹贵妃声音弥漫着柔弱的伤感,“皇儿,今天去帮你父皇办事了?“
“是,母妃。”
熹贵妃抬起心事如烟波浩淼的北海眼珠,拿着一枝菊花在手,“听说你还带着那个妖道?”
弘历当着母妃做出苦笑,黯然道:“就是带着她去给迦陵大师超度而已。”
熹贵妃手里菊花枝断裂,她的手将菊花揉碎,柳眉倒竖,声音高八度的训斥,“你倒是张弛有度,一妻一道,不怕腰断折了?”
弘历望着母妃愤怒的脸,迷茫不解:“我的腰折断什么?她就是个道姑,我就是喜欢看她做超度法事而已。”
熹贵妃看弘立被冤枉后不高兴的脸,就收起了情绪,默然半晌。最后静静逼视着弘历,“只有这些?”
弘立坦白,“我知道宫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她只是一个龙虎山的小法师,我看到她能够超度亡灵,就带她去给迦陵法师超度。”
看着弘历说完脸色一阵黯然,熹贵妃终于才慢慢轻声的说,“果真是这样,为娘就放心了,要知道现在弘时死后,你父王对你的期望很大,不要做让你父皇觉得失望的事情。”
“是,儿子知道。”
最后熹贵妃语重心长的说,“你要知道,你们各有渡口,各有归舟。”
“是,知道了,母妃。”
“人间风月,浅尝即可,好吧,你回去做功课去吧。”
“母妃,儿子这双手,只会执剑平天下,安民心,怎会在阴地里搅弄风月。”
弘历不高兴母后这样子说他,脸色阴沉不服气的走后,燕禧宫院里起风了,将一重重的软帐微微摇曳。
熹贵妃的脸被烛光照得神色阴暗不明,熹贵妃想着自己的过往,想着雍正帝那时候给自己讲佛法的时候说的话,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可是现在的自己,过的是万般滋味,皆是生活。
熹贵妃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手足心出汗,她脱下鞋袜,将双足裸露在卧榻上,等着足尖的凉意一点一点蔓延上来。现在雍正帝就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弘历,一个弘昼。
虽然在后宫中,耿氏见了自己谨小慎微的,但是熹贵妃还是觉得不安心。肉只有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为了儿子的皇位,自己要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熹贵妃打定主意后喊了一声,“小全子,”
“奴才在,”
“你去安排一下,找个机会我能单独会会那个小道姑。”
“喳!”
“还有,派人盯着弘昼,看他一天在干什么。”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