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溪光着脚丫踩进泥里,负责布景的工作人员往冉溪身上浇了些泥水,泥水贴着皮肤,冰凉透骨。
冉溪的戏份不多,到今天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每当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冉溪总是习惯性地想要抽一根烟,可每每都被打断。
谢扶斜撑在冉溪身旁的空椅上,故作深沉地望着远方。
“喝点热茶吧。”
冉溪接过来的下一秒,谢扶连同贵妃椅双双倒地,动劲还不小,几个人听到响,顿时循声围了上来。
“扶哥,没事儿吧。要不要紧。”
几个人围着谢扶,光是出声,就是没有一个人搭把手。
“扶什么哥,倒是扶哥一把。”
谢扶脸上挂不住了,脸红了又白。
冉溪轻笑了几声,端起茶杯,看了谢扶一眼,“有劳。”
谢扶掩手咳了几下,目光飘忽不定地左右游移,张了张嘴:
“加个微信吧。”
“不了。”
冉溪拎包起身,看着谢扶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补了一句,
“必要时候我们肯定能联系上,不是吗。”
谢扶听出来了言外之意,必要时候,是想要划清公私的界限了。
四次拍摄任务,选的地点是一次比一次偏僻,冉溪盯着手机界面上的两格信号,陷入了沉思。
耳边传来几声鸣笛,车窗缓缓摇下,是谢扶。
谢扶戴着副墨镜,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怎么样,冉小姐,现在算不算必要时刻。”
话音刚落,谢扶后面又停了一辆车,驾驶位坐着蒋宇。
“嗯。看来我们没什么缘分。”
冉溪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浇灭了心中为了气莫闻舟去坐谢扶的车的小火苗。
但冉溪上车后还是没给莫闻舟“好脸色”。
蒋宇也察觉到了车后座凝固的气氛,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冉小姐,喝点热咖啡暖暖身子吧,纸袋里还有热乎的可颂。 ”
冉溪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莫闻舟的嘴唇上,有些泛白,难怪穿得那么厚实,一件卡其色的开衫还不够,腿上还盖了厚厚一张米黄色的毛毯。
坐在一旁的冉溪仿佛和莫闻舟不在一个季节,衬衫裙薄薄一片,一坐下,裙角拉到大腿中间,露出一片白花花的皮肤。
冉溪在室外适应了一段时间,还不觉得冷,到了温度高些的车内,倒是后知后觉地感知了到秋末的凉意。
“蒋宇,把车内的温度再调高些。”
莫闻舟侧了侧身,声音轻柔了许多。
“冉溪,把袋子里的外套穿上。”
“看不见,穿不上。”
冉溪理直气壮的同时,余光里也在偷偷观察莫闻舟的神情,他没有生气,只是轻微地叹了口气。
冉溪只是气头上做做样子,话还没收回,莫闻舟已经往冉溪这边倾倒,如果是用双手的手腕夹住外套,再取出来,莫闻舟努努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车上有安全带的束缚,他没办法把身子完全扭正,莫闻舟只好把牛皮纸袋推倒了,用右手掌根蹭着衣服,一点一点从纸袋里“搜刮”出外套。
苦肉计真是百试百灵。
“好了,我穿就是了。”
冉溪从莫闻舟手里抢过外套,一股脑地裹上,包得严严实实。
她没那么小气,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们待会去哪。”
冉溪捧着热咖啡,缩成一团。
“先送冉小姐回去,然后我会把康复师接到家里。”
本是冉溪一个人下车,但蒋宇考虑到莫闻舟得再“舟车劳顿”一回,就干脆先让两个人一起回家。
“莫闻舟,你今天要做康复训练?”
冉溪听到“康复”一词还有些惊讶,与莫闻舟的接触也算不少,但似乎很少看到莫闻舟做康复训练。
“是康复评估,之前很少做。”
莫闻舟没有说谎,与其他有着同样肢体障碍的病患不同,莫闻舟受伤之后只做了基本的康复,但不是训练。
重大的身体伤害已经把他的生活甚至整个人生都颠三倒四了,花费太多的时间在康复训练上,以求得基本的自理能力,莫闻舟觉得意义不大,倒不如花费更多的事情在创造别的价值上。
既然身体不能回到正轨,那么身体之外的事情,他的事业,他的野心,是更重要的事情。
但,与冉溪的重逢,却让他动摇了。
一个需要别人时时刻刻照顾着的人,也有了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人。